可想而知,當那些在洛斯特城裏憋屈慣了的男人們,經過了一路風塵,終於看見自己念念不忘的天堂近在咫尺時,怎麼能夠不激動?
“好吧,他們表現得如此忘乎所以,的確在情理之中。隻是,你怎麼不和他們一起去?”
在蘭斯一通解釋之後,洛緹斯終於理解了傭兵們難得的狂熱,不過隨之而來的,便是對於眼前這個年輕人非正常化的疑惑。
“我?我的任務是貼身保護你,怎麼能跟他們一起?”年輕人頗不以為然。
少女略略抽搐了一下嘴角,不再言語。
盡管兩人並沒有那般瘋狂的熱情,但獨自被拋在身後,似乎也不是很妥當。於是,為了不掉隊,他們還是無奈地加快了速度。
天剛剛黑下來的時候,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這個繁華的不夜城。
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燈火輝煌的建築,扭著細腰、化著濃妝的女子站在路邊同男人調笑,洛緹斯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她忽然想起了洛提亞的記憶,那些曾因屈辱與悲憤而被深深壓入潛意識的記憶——這個城市,洛提亞來過。盡管彼時,她根本不知道此地名為“奧德蘭”。
雖然那個時候,小女孩還很年幼,然而精致的容顏已經為她招來了災禍。正是在這裏,自父母逝去之後,唯一庇護著她的兄長為了保護她,隻身引走歹人,從此不知所蹤。而自己在又餓又累之下,被人販子騙去。幾經輾轉,才終於逃脫。
站在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洛緹斯仿佛變成了當年那個小小孩,而身體的原主人洛提亞的情緒,卻借著這一瞬間撲麵而來——她對哥哥的依賴與牽掛,對饑餓的忍耐,對人販子的恐懼,對脫身的如釋重負,凡此種種,皆如同親身經曆。
她甚至懷疑,如果此時此刻,當年失蹤的兄長重新站在眼前的話,那麼自己也會忍不住痛哭流涕吧,盡管經曆那一切磨難的人並不是她。
雖然少女的心裏正被那洶湧而來的情緒攪得天翻地覆,但臉上,卻並不曾露出任何端倪。然而,盡管如此,將其視為自己人生最重大的任務一般廢寢忘食努力攻克的年輕人,卻還是憑借自己細致入微的觀察,與對少年的深入了解,捕捉到了對方心中的些許微瀾。
捕捉歸捕捉,但在完全不清楚內情的情況下,貿然驚動獵物無疑是不明智的。因此,蘭斯將那微末的了然深深地埋入自己的心底,然後,若無其事地將少年引向了眾人彙聚的地方——奧德蘭城裏最大的妓院,蒂涅利婭的城堡。
在帝國的其他地方,不論是將城堡當成妓院,還是把妓院開到了城堡裏,都是令人震驚的事兒。然而獨獨在奧德蘭,這一舉動顯得是那麼光明正大、自然而然,簡直讓人無法生出質疑的心思。
當然,這般驚世駭俗的事兒即使是在奧德蘭也不是那麼容易達成的。可以說,能夠做到這個地步的人,也唯有蒂涅利婭這位十年前聞名整個帕維亞的名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