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而來,到處都是負載被衾的災民,有老有少,就連是挺著大肚子的婦人,也機械的往前走。路邊的屍骨沿著官道無限的往前延伸,看不到盡頭。
馬車離著城門還有十裏的路程,便停了下來。“爺,進不去了。”陸離道。
扈邑掀開了車簾,看了車外一眼,忿忿的道:“朝廷那幫人整天隻知道搬弄是非,什麼時候到這來看過?要是有他們的親人在此,恐怕早就請求開啟城門了。徒弟,隻要你一句話,老頭子我非把那幫人抓幾個過來不可。”
鳳頃不答話,眼中盡是深深的擔憂,他一拳打在了車壁上,使得馬車狠狠的顫動起來。才半個月的時間,災民數量可抵一城,再這樣下去,又還有多少人會死去?
雲未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安撫著他,“幸而我們來得及時,不算太晚。”
鳳頃收回了手,身上的戾氣瞬間散去。“未兒,我隻是氣我為何顧慮那麼多,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像是今天這種局麵。”
他處處為災民考慮,以後誰還敢說三皇子鳳頃冷心冷清?他隻是不願圖那虛名罷了,要是一樁樁,一件件的查起來,定會發現許多相同的蛛絲馬跡。
“你要下去嗎?”雲未比較擔心的是這個,他請纓來厘州,不少災民都以為是他下令關的城門,把怒氣放在了他的身上,要是有人煽動什麼,她怕他會受到傷害。
“我身為皇子,本就該身先士卒。這些都是我東黎的子民,如何不顧。”他義正言辭的說道,躬起身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雲未急忙追了出去,緊跟其後。
幾乎是他出現的那一刻,不知誰驚叫了一聲,“仙人!”眾人紛紛回過頭來。
肌膚勝雪三分白,畫眉如黛眼含波,青絲飛揚,衣袂翩翩,就像是冬日裏的暖陽,溫暖人心。
他是——三皇子?!
人群瞬間便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失卻了思考的能力。
視線一一的掃過人群,皸裂的嘴唇,慘白的臉頰,腫脹的雙手,失神的眼眸……他的心寸寸滴血,又緊緊的揪成了一團,不斷收縮,收縮得他差點都呼吸不上來。
在這片安靜之中,忽的一聲嬰孩的啼哭劃破了長空。
不由自主的,他走進了人群之中,開始尋找那啼哭的嬰孩。
婦人早就嚇傻了,可是這嬰孩不停的哭,不管她怎麼哄也哄不乖。就在她焦頭爛額之際,一個仙人霎時間闖入了她的視線。
鳳頃看見嬰孩穿的極少,就是裹著他的毛毯早就泛黑破爛,他解下了狐裘,疊成了一個正方形,示意婦人把嬰孩放進來。
婦人呆呆的看著他,早已失去了語言能力,順從的把嬰孩放到了狐裘之中。隻見他細心的把嬰孩給裹住,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
很快,嬰孩便止住了哭聲,睜開朦朧的雙眼,對著他咯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這一幕,無人不為之動容震撼。
雲未停住了腳步,因為她看見他眼裏布滿的笑意,柔和溫暖。世人都說他神秘莫測,冷如玄冰,可是誰能想到他會抱著一個孩童,柔和的笑著?
隻是一頓,她便再次邁開了腳步,走到了他的身邊,心中無比慶幸。還好,她‘招惹’了他,這是迄今為止,她做的最好的一次‘任性’。
她相信,如果那是他們的孩子,他亦會以同樣的溫柔的方式抱著他,哄著他,不,是千萬倍。
“孩子還小,禁不得一點涼。”鳳頃囑咐了一句,把孩子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