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夏放下包,先貪婪的深吸了口氣。按說這裏也是市中心,但繞著房子的一排鬆樹和圍牆似乎將繁華又浮躁的車水馬龍都擋在了外麵。
院子裏花木疏朗有致,爬牆虎從牆角一直蔓延到二樓的窗台,像綠色的血脈,妖嬈盎然。
時值盛夏,院子裏的溫度卻能比外麵低上兩度似的,空氣冰鎮過一般沁人心脾。
米夏喜歡這裏就像是被時光遺忘了一般,她甚至私心裏不希望有旅客入住,這樣她就可以獨享整個院落的美好。
這個想法有點不厚道,不過老板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在乎錢的主。
米夏做了個鬼臉,開始例行打掃。
她最喜歡“解語”這間,從名字就喜歡,清雅中國風的設計更是深得她心。
淡紫壓花貼紙的牆壁,一張四角雕花的大床,雕的全是各種各樣的花草圖案。大床四角安立柱,月白色的紗幔纏繞飄垂。三麵圍欄,圍欄用小木塊作榫拚接成各式幾何圖樣。光線透過軒窗上的木格,投下斑駁的影,美得沒有半點煙火氣。
抹布拭過牆麵開關上凹凸的花蔓,米夏忽地感覺到風聲,她一回頭,雕花大床上赫然多了一名女子。
窗未開,紗幔無風自動,縹緲中的女子長發宛轉,像上好的黑色緞麵,傾瀉而下。衣袍寬大,卻更襯得巴掌小臉和纖纖腰肢,眉如遠山含黛,櫻唇未點而絳,眸似碧潭幽深,怎麼看都是個美人,隻除了麵色,白皙太過。
“我的媽呀,嵐姐,你遲早要嚇死我。”米夏真的被嚇得不輕。
嵐姐就是她那個不差錢的老板,這間民宿“拾間”的主人。
被喚作“嵐姐”的美人斜倚著床頭,不勝柔弱。聲音清冷,但又透著一份親近而生的抱怨,“夏夏,是你喚我的啊,人家還在療傷,好麼?”
米夏舉著抹布,眼神無辜,“嵐姐,我隻是在例行打掃。”
不過大眼睛一轉,恍然道,“不是吧,你又換了?那你告訴我啊,要不我怎麼知道……你下次換的時候一定要提前告訴我哦,要不然你又悄悄從哪冒出來,嚇死人不償命哦……”
米夏心有餘悸的回想第一次她不知深淺的摸了一下大廳裏的古舊花瓶結果眼前赫然出現了老板的詭異情境。停頓了半秒,衝到床邊,“療傷?哪裏受傷了?”
女子幽幽地說,“情傷。”
米夏立刻乖巧的不再問了。她知道這個老板啊,看著冷冷的性子,對生意也不怎麼上心,隻有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才像火焰一樣,有了溫度。但火焰給人溫暖和希望,卻也能將人灼傷和毀滅。
再抬眼,大床上的人已不知所蹤。
米夏默默歎了口氣,退出去,掩上了門。
回到前台,衝了一杯VC泡騰水,看著咕嘟咕嘟冒上來的氣泡,米夏很好奇,好奇中帶著一點惋惜,惋惜中掩飾不住八卦,想著什麼時候時機合適,問問嵐姐怎麼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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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課的時候,米夏還是很喜歡往拾間跑的。
棲梧街是這座城市裏碩果僅存的老街了,兩旁的梧桐樹每到夏季枝葉相連,搭起一條遮蔽毒陽的綠色長廊,投下綿延一整條街的濃密清涼。
拾間就在棲梧街上,獨門獨院,日式的二層洋房。
“您收到一封新的郵件。”電腦提示音響起,米夏點開訂單,預定“扶桑”,一晚,客人姓名“墨淵”。
切~墨淵?你以為你拍《三生三世十裏桃花》呢?我還是上神白淺呢。
雖然對這個名字頗不以為然,米夏還是認真的做好記錄。
D市是季節性的旅遊城市,每逢天氣轉暖,來玩的人多了,訂單也能多一些。米夏雖然是打工的,但還是很認真的當作自己的事業一般用心經營,經常在微博啊、朋友圈啊發一些推廣。
拾間隻有8間客房,接待能力有限,但也算物以稀為貴,在小眾、文藝民宿中小有名氣。每一間客房都獨具特色,旺季是需要提前預定的。
米夏也曾經問過嵐姐,明明隻有8間客房,為什麼叫“拾間”?
嵐心情好的時候,會摸摸她的頭,“不該問的不要問哦。”美人淺笑,卻讓她後背無端的發涼。所以嘍,她到現在也不知道。
“扶桑”在一樓的最南頭,是和式的裝修風格。滿鋪的榻榻米,房間正中一張和式桌,四個坐墊。靠牆是拉門式壁櫃,為客人提供被褥、和服。屋角一個大花瓶,常年插著時令鮮花,雅致、禪意是“扶桑”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