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Ⅰ》:1,既見君子,雲胡不喜(上)(2 / 3)

“同意!”幹脆俐落,絕不拖泥帶水。

“那希望你們---幸福!”講得真艱難。一般,她們都是講:祝你們幸福,話到嘴邊,不知怎麼走樣了。

鮮紅的公章“啪”地落下,諸航捏著鮮紅的證書,有點恍惚。

木已成舟,既將遠航。

“首長,下麵去哪?”勤務兵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醫院!”

成功已把病房安排好了,單人的,在走廊最裏側,寬敞而又安靜。特權就是好辦事,她咕噥著,拿起手機看日期。

十月十五日,如果手術順利,小寶寶的生日就是十月十六日,不錯,大吉大利的日子。

卓紹華沒有留在醫院,他可不是她這無業遊民,他有許多事要安排。

成功領進一個四十多歲的壯實女人,姓唐,說是請的月嫂,經驗豐富。

晚上,唐嫂陪她過夜的。她睡得很好,一夜無夢。

早晨起來,唐嫂幫她洗了澡洗了頭發。

護士帶她做手術前的例行檢查,注射麻醉前,卓紹華來了,成功讓他在手術單上簽字。

他到像沒睡好,黑眸上浮出幾根血絲,眼睛下方也是青的,衣冠卻依然整齊潔淨。

“那個---我問個問題哦!”她清咳一聲。

兩個男人一同轉臉看她。

“如果手術中發生意外,你是要孩子還是要--”

“你懷疑我的醫術?”成功陰笑著打斷她。

“不是啦,問問而已。”這人插什麼話,又不是問他。

“我告訴你,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成功咬牙切齒。

“萬一呢?”

這次回答的是卓紹華,“我會以你為重。”

她心虛地咧了下嘴,汗,沒有默契哦,其實這不是她要的答案。

“自私自利又居心叵測的女人。”成功狠狠地瞪她一眼,白袍一旋,飄然出門。

“成功是國內頂尖的婦科專家,你不需要擔心。”語調平淡如水。

他是在安慰她嗎?

哈!

確實,長這麼大,她第一次住院,之前,連小小的感冒都很少。爸爸說她就是隻能吃能喝的小豬。

懷孕不算生病,是曆程,是修行。

一點小緊張,沒有很多。

她被推進了手術室,所有的人都一個樣,手術帽、口罩、淡藍的手術衣,她還是認出挨她最近的是成功。

“都是你,害紹華落到這千夫所指的地步。我討厭你!”成功冷哼著,伸出手,助產士放上一把手術刀。

那鋒利的刀在水銀燈下閃過一道白光。

她本能地緊閉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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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大學的時候,諸航習慣在吃完晚飯後回宿舍上會網,這時,寧檬總趴在窗台上,拿著望遠鏡四下巡睃。

那望遠鏡是軍訓時小教官送她的。

寧檬個子小小的,那雙眼睛看人時喜歡眯著,勾人似的,其實她是近視。你落花多情,她流水無意。

小教官就是被那雙勾人的眼誘惑了。軍訓結束後,小教官一周來看她一次,有時是一束野花,有時是一袋水果。寧檬生日那天,他送了這架望遠鏡,說不管他身在哪,她都能看得見。

吹牛!這望遠鏡倍數又不高,了不得看看對方的男生樓。

一學期過去,小教官與寧檬的故事早已結束,望遠鏡卻成了寧檬偷窺的工具。

諸航這間正對著男生樓的水房,男生們晚上穿條小內褲在這裏梳洗、擦澡,那扇積滿塵埃的窗從來不關。

寧檬嘖嘖稱讚,學校真是人性化,男生樓與女生樓隔窗相望,窗外芳草無垠!

真是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寧檬嘴邊常掛著這句話,說時,還不住去摸鼻子,生怕不小心會流鼻血。

諸航對此從不感興趣,她從小和男生整天廝混,從沒覺著他們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同屋的莫小艾偶爾過來瞟一眼。還沒看清,就羞得滿臉通紅。

莫小艾是好孩子,同學和老師都這樣說。

“上帝,豬!”寧檬嬌聲驚呼,仿佛UFO落在對麵的屋頂上。

上帝與豬可以相提並論嗎?諸航眼都沒抬,她正在電腦上挖金子,那是極弱智的遊戲,但玩起來人很放鬆。

“周文瑾師兄呀,我等了三個月終於看到他了,好激動。我靠,超有型,那寬肩、小腰、長腿,迷死人啦!”

“少在我麵前提這人。”諸航拍案跳起。

寧檬目不轉情地盯著,“還在羞惱他的襲胸事件?好了啦,我不知有多羨慕你。”

大一是新奇的,對什麼都滿腔熱血。真的大學生涯開始,就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那一堆的書,名字看著學問很高,學起來卻是煩悶加枯燥,而計算機專業更加明顯。

教授們又極不爭氣,上課能把人熏睡、也能把人催逃。

課程這麼無味,精力如此旺盛,隻有找其他途經發泄了。

寧檬是戀愛。

莫小艾是看漫畫。

諸航是打籃球。

諸航球打得極好,頭發短短的,身材高挑,一件大T恤,一條中褲,皮膚曬成蜜色,往男生中一混,冷不丁就魚目成珠。

諸航很快在計算機係出了名,男生女生都簡明扼要地叫她“豬”。

那天,和幾個男生在球場打比賽,汗水把視線都模糊了,對方一個同學被老師喊走了,有人替補上場。

球傳到她手中,她跳起投籃,替補的那個仗著身高蓋帽成功,球又回到她手中,她做了個假動作,那人沒上當,向前一躍欲搶。球從她手中滑落,那人一時收不回手,兩隻手掌正正地印在她的胸前。

雖然她形容自己是飛機場,那也是個有坡度的飛機場。

那人呆若木雞。可能想不到這生猛的球員居然是女生。

她憤怒地跳起,雙手一推,那人踉蹌兩步,跌坐在地。

那人就叫周文瑾,大三,從工程係轉過來的。

她和他的梁子就此結下。

所以他縱使“貌美如花”,在她眼中也是一人渣。

“唉,真是吝嗇,還穿背心、長褲,露兩點又不少塊肉。”寧檬氣憤。

“豬,晚上陪我去看個老鄉,我媽媽托他帶了點東西給我。”莫小艾念念叨叨從外麵進來,雙手合十,不住向諸航作揖。

她膽子特別小,而諸航沒有膽,一個人在球場練球能練到半夜。

“行!”諸航正煩,出去透口氣也好。反正也沒興趣去圖書館搶位置,搞不好會碰上那個周文瑾。

傍晚的公交總是擠得人不能呼吸,夜色緩緩降臨,街頭的華燈一盞盞亮起。春日的夜晚,令人沉醉。

“我那個老鄉很優秀,是中校,在國防大學進修研究生,作戰指揮專業。”莫小艾說道。

“中校是多大的官?”諸航對軍中的官銜沒概念。

莫小艾雙目幽幽燦亮,“軍中官職是尉、校、將三個等級,中校在校裏麵的中間,將最大。”

諸航喔了聲,沒什麼興趣。

“我老鄉有位教授是少將,一花一星,才三十出頭。少將相當於軍長!”

“不會吧!”諸航怔住。內戰時,林彪十八歲任軍長,被稱為軍事天才。那還是特殊時期,大部分人不上學,有點本事就被吹得天大。現在可是和平年代,精英輩出,三十出頭的少將,太誇張了。

莫小艾鼓起雙頰,拚命點頭,“真的,他是國防大學特聘的,一周隻上一節課。”

“他是不是全軍楷模?”諸航打趣。

“我老鄉說是遙不可及的星辰,他是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少將,估計後無來者了。”

兩人相視大笑,差點錯過了站。

國防大學門前士兵如石雕,肅穆莊嚴,經過的人情不自禁要放緩呼吸。

莫小艾打了電話給老鄉,過了會,老鄉提著個大包跑出來。

兩人隻說了幾句話,老鄉就著急告辭,說晚上還要上課,軍中紀律嚴明。

兩人目送他走進大門。

一輛黑色的轎車無聲地從夜色中駛出,站崗的士兵刷地抬手齊眉,大聲喊:“首長好!”

車停下,車門打開,一位俊偉的男子從裏麵跨出,微笑回禮。

熾目的燈光清晰地灑在他肩上的一星一花上。

本已俊逸逼人,再一身的軍裝,越發英氣勃勃,沉穩卓然。

諸航與莫小艾不禁雙手緊握,屏住呼吸。

他並不知自己落入別人的眼中,泰然接受一路軍官的致禮,款步向前。

諸航扭頭看莫小艾,兩人不約而同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