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瘦猴子耍流氓 (3)(1 / 3)

過了幾天,巴兒來了,跟幾個一起從“二看”來的夥計分到了我們組。很奇怪,這小子竟然不裝狗了,很精神,見了人就咧著一張大嘴莫名其妙地笑。我問他,老鷂子還在看守所嗎?他磕磕巴巴地說:“叫緊趕緊,我敢挖菜?他早就走了,去挖菜……”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老鷂子走了?從他的那個號兒去了別的號兒,還是發到了勞改隊?看著他活塞般抖動的嘴巴,我不忍心再問了。

接觸了幾天我才發現,原來巴兒是個很健談的家夥,盡管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是總能把意思讓你聽個八九不離十。他說他有個揀破爛的姐姐,十歲那年他爹就死了,是他姐姐一直在拉扯著他。去年秋天,他姐姐被一個外地人給騙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裏,他一直沒有再見過她……巴兒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飄忽著,說不清他看的是具體哪個人,也說不清那目光裏的含義,像煙一樣軟。他說,他到處找她,幾乎轉遍了全國,他相信自己的姐姐還活著,還在等他,還在捧著一碗熱乎乎的飯等他回家……我被他的情緒感染了,他在一旁說著,我的腦子就飛回了家。我媽在廚房忙碌,我爸爸在跟我大哥下象棋,我鬼魂似的遊蕩在屋角的黑暗處。

這天吃罷晚飯,簡單休息一下,又開始了晚學習。

魏組長照著爛狗肉似的一本《入監守則》抑揚頓挫地念了一通,大家便開始討論,論題自然還是深挖犯罪根源。

深挖就深挖,誰怕誰?大家“挖”著“挖”著,話題就直向女人的褲襠“挖”去。

我的心情鬱悶不堪,瞅個空擋,用手指戳戳宮小雷的屁股,裝做上廁所的樣子走了出去。

來到走廊盡頭剛站下喘了口粗氣,宮小雷就攆上來,黃著臉問:“這幾天怕是真要出事兒吧?”

“真要出事兒啊,”我盯著他的眼睛說,“那天我親眼看見看守所的楊科長提走了寒露。”

宮小雷的黃臉陡然變得蒼白,抓住鐵欞子用力晃了晃,仰起臉衝外麵歎了一口氣:“該當著出事兒啊……當時我就覺得這事兒沒完,果不其然。四哥,你看這事兒怎麼辦?總不能就這麼等死吧。你說,我聽你的。”說著從褲兜裏掏出皺皺巴巴的半盒煙來,遞給我一支。

“哪兒來的煙?”我怕他是搶別人的,心一緊,在這裏,這也算是犯罪啊。

“別緊張,老油子枕頭下麵的……”宮小雷迷瞪著眼傻笑了兩聲,正色道:“親哥,趕緊拿個主意。”

“你不是進來過兩把嗎?你比我油,你看咱們應該怎麼辦?”我猛吸一口煙,透過青煙看著他。

“再油能油過寒露去?你也不用跟我裝,老董就沒幫你出個點子什麼的?”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巴:“你可千萬別瞎說啊你,人家老董管咱們這點破事兒?”撒開手,笑道:“不過,我琢磨著咱哥兒倆確實應該先正正口子。”“董啟祥肯定教了你幾招,”宮小雷看了我一會兒,一咧嘴,“大哥,我知道你怕連累人家。得,我也不說別的了。”

一聲咳嗽從身後響起,我扭頭一看,老傻笑眯眯地踱了過來:“二位,抽煙也不叫上哥哥?”

宮小雷笑著摸出煙來,抽出一根扔給他:“傻哥一起過來涼快涼快……別瞪眼啊,我跟四哥正在研究怎麼越獄呢。”

老傻接過煙,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是嗎?胡兄弟可沒你那麼傻哦,人家還差一年半就走了,哪能跟你幹這麼‘膘’的事兒,是不是老四?”

“別聽他瞎說,”我過來給老傻點上煙,“傻哥,你說這外麵整天嗚哇的亂叫喚,又怎麼了?”

老傻倚在牆上,慢吞吞地抽了兩口煙,探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唉,管他呢,自己還顧不過來呢。老四我問你,寒露最近忙活什麼呢,是不是忙咱們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