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武看來對我頗感興趣,不時跟我嘮一些關於我們在看守所收拾寒露的事情。我硬著頭皮吹了一番我的手段,吹得林武一愣一愣的,眼睛瞪得像兩隻鈴鐺,看樣子他還真拿我當了武林中人呢,半途直跟我道歉:“兄弟,我看走眼了,我看走眼了……瞧你這小身板兒,我還以為你是個‘小蛋子貨’呢。剛才那事兒你別生我的氣,以後咱哥兒倆好好交往著,誰欺負咱也不行!一門心思地好好混,混好了咱也弄他個減刑釋放什麼的,早點兒離開這個鬼地方……對了,我聽說挨你們揍的那個叫寒露的小子分到五大隊去了。不瞞你說,五大隊那邊淨關著些半死不活的無期、緩殺什麼的,紀律比咱們這裏可嚴多啦,這小子就等著遭罪吧。”
管他遭不遭罪呢,現在我一聽寒露這兩個字就像吞了一百隻蒼蠅,難受得不得了,他死了才好呢。
我胡亂應付道:“我不想再提那個人了,咱們說點兒別的吧,林哥。”
“對,咱不說這些了,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以後你也別再叫我林哥林哥的了,我跟你的歲數差不多,興許還沒你大呢,叫我體格兒就得,這名字我聽著受用。以前我比你的體格還弱呢,咱是後來鍛煉的。以後我教你練肌肉塊兒,將來出去也好糊弄個美女什麼的,聽說女人喜歡這個。”林武說著,聳起肩膀鼓了鼓雙肩上的兩塊腱子肉,“看見了吧,我還不是跟你吹,光這兩塊肉就夠你練上個三年兩載的。”
老範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脯:“最吸引大姑娘的是這兩塊肉呢。”
林武挺起胸膛,用拳頭“咚咚”捶了兩下:“不是老子欺負你,你這把年紀,就是練到死也練出不這個效果來。”
老範低頭看了看自己幹癟的胸脯,一嘿:“俺老婆喜歡。”
“你老婆那還叫個女人呀?整個一個肥豬,”林武套上衣服,不屑地乜了老範一眼,“豬八戒和孫猴子的比例……告訴你吧,也就是肥豬喜歡瘦猴兒,她自己沒有辦法瘦嘛。哎,老範,嫂子可是有些日子沒來看你了,不會是跟著野漢子跑了吧?”
“跑了更好,哥哥我以後出去找年輕漂亮的,”老範的目光驀地有些發暗,看著腳下一個被踩癟了的煙頭,喃喃地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去吧,毛主席都這麼說呢……咱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像個人了,也別老拖著人家了,做人要懂得分寸,該放手就放手。”
“放他媽×毛!”林武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咱的韭菜蔥讓別人拔,咱的爆仗讓別人點?屌毛!”
老辛拿腳推了推林武:“小屁孩兒,不說話能把你當啞巴賣了?”
“又來了,又來了,”林武朝老辛猛地瞪起了眼睛,“不是看在你比我大了兩歲的份上,老子早玩死你啦!再跟我叫板,我把你拖出去……”“小朋友,”老辛把拳頭伸到林武的鼻子下麵來回晃了兩下,“來來來,聞聞爺們兒的拳頭是個什麼味兒?”
林武裝模做樣的低頭嗅了嗅:“咳,一股子雞巴味兒!老辛你擼管兒了吧?哎喲……”鼻子上突然挨了一巴掌,剛才還鋼管似的嗓音立刻變成了破桶,“你他媽的就治我有辦法。有本事你朝卞新生使去呀。怎麼見了老卞就沒脾氣了?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卞新生……”
“你有完沒完?”老辛突然變了臉,“林武我告訴你,再跟我提姓卞的我真跟你翻臉!”
林武把身子往後一仰,悻悻地念叨:“得,我又錯啦……咱誰都惹不起。”
老範把頭埋在褲襠裏嘿嘿地笑:“老卞厲害啊。連隊長都讓他三分呢。”
老辛瞥了老範一眼,木著臉翻了個眼皮:“厲害個毛,楊隊來了就沒他的好日子過,不信你就看著。”
說著話,從門縫探進一個長著狐狸臉的腦袋來:“老辛,學習結束了。剛來的那個胡四跟我來一下。”
老辛站起來對狐狸臉說:“知道了老卞。胡四,跟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