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挺挺地站到了睡覺的時間,我還是沒感覺到累,隻是腳後跟稍微有點兒疼。
老鷂子吆喝完了睡覺,踱過來問:“渴嗎?渴了就回去喝點兒水。”
我回頭笑了笑:“睡覺時間到了,你看,我是不是應該回去睡覺了?”
老鷂子搖了搖頭:“不行啊老四,楊隊說讓你站到十二點,我不敢破這個例呀。”
以前你怎麼就敢破這個例呢?我不再要求了,熬吧。
老鷂子一走,我就蹲下了。聽見走廊上踢踢踏踏有人走過的聲音,好像是去了值班室。我頭也沒抬,心想,忙你們的去吧,爺們兒不跟你們玩兒了。閉著眼睛想我的申訴,想著想著就有點兒犯困,耳邊忽然就響起了我小時候聽過的一首歌:
寶貝,你爸爸正在過著動蕩的生活,
他參加遊擊隊打擊敵人呐我的寶貝,
睡吧,我的好寶貝……
“夥計,”老鷂子在推我的肩膀,“起來,不用麵壁了,去我屋裏我問你個事兒。”
“有什麼事兒你就在這裏問得了,我不想攙和那麼多人。”我蹲著沒動。
“這叫什麼攙和人?我屋裏沒什麼人,就老辛自己。”老鷂子過來拉我,燈影下的影子悠忽一晃,像一個寄居在他身上的幽靈,正躍躍欲試準備撲上來咬我的脖子,吸我的血。
拽了兩把,我還是不動,老鷂子笑了:“別想多了,其實,我也不想再攙和什麼事兒。這不,人家老辛非讓咱們把事情說個明白,不然大家的心裏都不痛快……你去把宮小雷也叫來,大家一起做個證,完了就沒事兒了,省得整天心裏別扭。”
我大惑不解,到底什麼事兒還值得如此興師動眾?關宮小雷屁事?剛要開口問問,老鷂子擺了擺手:“你也別瞎打聽了,具體什麼事兒我也不清楚,去了咱們不就整明白了?去吧去吧。”
去就去,我還不信你能把我吃了。說明白了也好,別整天拿我當膘子耍。
我轉身去了宮小雷他們組,走得氣宇軒昂。
宮小雷睡得如同死豬,嘴角的哈喇子流得老長,我進門的時候他正在放著一個帶笛子音的屁。
我過去伸手推了推他的腦袋。宮小雷轉頭一看,迷迷糊糊地問:“有事兒嗎?”
我衝他擺了一下頭:“穿上衣服,我在門口等你。”
2.鴻門宴
我一個人從宮小雷他們組出來的時候,老鷂子站在值班室門口,用手指了指裏麵,那意思是等會兒宮小雷來了,讓我倆一起進去。我衝他點了點頭,踱到窗前漫無目的地往外看。夜已經很深了,外麵的景物影影綽綽,隱約看見不遠處一隻白色的塑料袋,在慘淡的月光下忽悠忽悠地往前跑,越跑越模糊,在模糊的盡頭,黑夜顯得更加沉靜深遠,更加老謀深算。
大虎不知什麼時候湊過來,小聲說:“四哥,你是不是要找公雞精?這小子真欠揍……”
我踹了他的屁股一腳:“大人辦事兒,小孩滾遠點兒。”
宮小雷披著衣服出來了,邊揉著眼睛邊衝大虎晃了晃拳頭。
大虎比劃了一個拳擊動作,喪家犬似的閃進了值班室。
“這麼晚了,找我什麼事兒?”宮小雷好像還在睡著,嘴裏像是含著一團棉花。
“小雷,”我輕聲說,“可能是我連累你了,老鷂子和老辛找咱們問話呢。”
“這幫雜碎又要找事兒,我不去!”宮小雷一甩衣服,轉身就走。
我一把將他拉了回來:“你怕什麼?去了再說,咱做什麼事情明明白白,不怕扯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