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得我心裏癢癢的。我把飯車支下,急匆匆地問:“哪個法院給改的?”
“南市的,南市法院可真辦事兒哎。我們車間都改好幾個了,你聽我給你數數來,有……好好,你不聽算了。哎,你不也是南市判的嗎?你沒申訴啥的?”
“我申了,沒人管。”我說。
“不到時候,人家法院也忙呢,判的時候忙,改的時候更忙。前幾天我聽人說,法院裏專門成立了一個改判小組,就是要給咱們這些冤死鬼伸冤呢。”
管你成立什麼呢,別忘了我就成。我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慢慢等著吧。”
路上,不斷的聽到喜鵲叫,隨著叫聲,我仿佛在黑夜裏看到了一絲淡淡的曙光。
走到監舍門口,我放慢了腳步,仔細聽著裏麵的動靜。除了林武扯著狼一樣的嗓子在唱歌外,沒有什麼不正常的聲音。
我大聲咳嗽了一聲,大虎顛顛的跑過來給我開門:“四哥回來了?剛才我和姚哥還念叨你呢,姚哥說要給你做龍肉吃。”
得,你們還是別跟我玩這套二八毛了,爺們兒明白著呢,肯定是看見老魏的狼狽相,老鷂子又要玩懷柔術了。
我把車把往大虎的手裏一杵:“親兄弟,推廁所裏給我刷刷,刷幹淨了我賞你。”
“好嘞,俺四哥真疼我。”大虎倒退著拉車去了廁所。
林武見我回來了,哈哈大笑:“咬人的狗不露齒啊,幹得漂亮。”
他是怎麼知道的?我一愣:“別胡說八道,咬什麼人?”
林武拉著我進了我們屋,一把將我推到床上:“你是真信不過我林武啊,這麼大的事情都不告訴我,你想玩獨的啊你,管怎麼也讓我臨走找點兒樂趣啊。”我笑得很輕鬆:“看這樣子你知道的不少啊……嗬嗬,說說看,你都知道什麼了?”
“別跟我打馬虎眼,”林武扳過我的腦袋,仔細地看我的鼻子,“我還以為你的鼻子粉碎性骨折了呢……那多好?讓老辛跟我一樣也加上個一年半載的!哦,還不知道是誰打的呢……嘿嘿,誰打的也應該記在老辛的頭上,咱不是膘子。”
“無所謂,”我過去把門關上,把手指放在嘴巴上比劃了一下,“噓,別讓老鷂子聽見,聽見的話,我的鼻子又好遭殃了。”
“看來你還是有點兒怕他,”林武搗了床幫一下,大聲說,“老鷂子也快要完蛋了,剛才讓楊隊好一頓訓斥,剛幫著老魏搬著鋪蓋去了嚴管隊了,這會兒不在家。來,跟我說說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兒?這幫膘子想造反嗎?我幫你出氣!”
事情到了這般時候,我再藏著也沒什麼意思了。我半躺在床上,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簡單跟他說了一番。
林武發怒了:“老辛也忒黑點兒吧?這不是私設公堂是什麼?他敢跟咱哥們兒玩這個?不行,他回來我得去砸他……”
“砸什麼砸?再砸連你也走不了啦,”我忽地坐了起來,“你想想,老辛就那麼輕易地讓你砸嗎?不說你還打不過他,就是他不還手,光用腦子玩你,你就別想痛快著出去了。”
林武陡然光火:“我怕他個×毛!想當年我在看守所的時候,連蝴蝶那樣的……”
“好好好,咱先不說這個,”我訕笑著搖了搖手,“你跟我說說,剛才監舍裏發生什麼了?”
“沒什麼,於隊和張隊在老魏床底下搜出了一把刀子,立馬押去了嚴管隊。”
“哦,可憐的孩子。”我笑了,痛快。
“你打算怎麼處理老辛?”林武豪情滿懷地瞪著我,“不行我先砸他一家夥?”
“沒意思,光出事兒,”我靠近林武,輕聲說,“我是這麼想的,你不是快要走了嗎?這個時候,你在楊隊麵前說什麼都不為過。這麼辦,你這幾天找機會去跟楊隊說說老辛的為人,最好再給他編點兒他還說過一些反改造的話什麼的,讓楊隊開始討厭他,隻要這一步達到了,那我就有時間跟他‘靠’了,早晚我會讓他叫我爺爺的。”
“好小子,你這招也夠黑的啊,”林武推了我的腦袋一把,“你這不是讓我去幹‘迷漢’們幹的那一套嘛,我林武打從來了勞改隊就沒幹過這樣的事兒,我就跟他玩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