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侯發章要出去打水就揍他?我料定那隻不過是個引子,真正的原因肯定不是這個,老辛剛才不是說了嘛——點眼藥。這個我相信,我師兄絕對幹得出來,不過他這眼藥點得不是地方,可能點到人家老辛心窩子裏去了。我佩服老辛的腦子,這家夥是在借題發揮呢,不過,後麵可能就不好收拾了。我在屋裏竊喜,外麵的慘叫聲一浪高過一浪。
“嘩啦!”走廊上的大門劇烈地響了一下,接著鴉雀無聲。
我把頭伸出去一看,內管的兩個隊長揪著老辛的衣領用力往外拖去。老辛一聲不吭,挺著胸跟著往外走。侯發章好像是沒了氣息,蜷成刺蝟狀堆在鐵門的後麵。剛才躲在門口的犯人“嘩”地一下子湧了出來,迅速圍成了一圈來看侯發章是死是活。
我走出來,倚在值班室門口抽煙。宮小雷跑過來問我:“怎麼回事兒?老辛這是跟誰?”
我拉住正要往前鑽的宮小雷,悶聲說:“別動,死了人怨你啊。”
不一會兒,內管的一個隊長回來轟散了人群,安排兩個內管值班的抬著侯發章往大院裏奔去,估計是去了醫院,地上的血瀝瀝拉拉滴了一溜。
大虎嚇得麵如土色,緊緊拽著我的胳膊,期期艾艾地說:“四,四哥,侯發章死了……完了,侯發章死了。”
我摟著他的脖子把他拖到一邊,低聲說:“你不是就喜歡湊熱鬧嘛,死了關你屁事?一會兒你去內管看看,老辛押哪兒去了,地板我幫你擦。”
大虎回過神來,叉著腰衝還在走廊上嘀咕的人群咋呼:“有什麼好看的?都滾回去!”
一個滿臉橫肉的夥計吆喝道:“大虎你找死是不是?一個老巴子充什麼大頭?”
我過去推了他一把:“朋友,別找麻煩了,你沒看見都出人命了嗎?”
那夥計邊往組裏走邊橫橫地說:“都死幹淨了才好呢。”
大夥兒都回去了。老鷂子從值班室裏出來,眨巴著懵懂的眼睛問我:“剛才怎麼回事兒?老辛打人了嗎?”
“姚哥真好耳朵,沒出門就知道是老辛打人了,”我笑著說,“他把侯發章給打死了。”
“死就死了唄,活著也是一條蛆,”老鷂子轉身問大虎,“打得厲害嗎?”
“裝唄,”大虎拔腳往外就走,“你問四哥,我去看看辛哥押哪兒去了。”
我沒有搭理訕訕地湊過來的老鷂子,轉身去了廁所,拖著一根拖把開始擦地。
老鷂子站在遠處打量了我片刻,趕上來一把拉住了我:“你閑著手癢癢是不是?誰讓你隨便擦地的?給我留著!這是證據,楊隊來了好看看……哦,對不起,你看我這脾氣。咳,我這還不是為你好嘛,楊隊來了一看沒有了證據,他怎麼處理問題?咱們犯不著管這事兒……都瘋了啊。喲嗬,侯發章這小子氣性還挺大呢,流了這麼多血。”
我把拖把支在牆上,衝他搖了搖頭:“姚哥,還是你的腦子大,我差點兒犯了錯誤呢。”
說完,我心想,看來在修理老辛這個問題上,老鷂子跟我是一條線上的人呢。
不一會兒,大虎回來了,黃著臉對老鷂子說:“真驚了,真驚了,姚哥,我看見辛哥被銬在內管值班室的管子上了……哈!辛哥真是一條好漢,兩個隊長揍他,他楞是一聲不吭。嚇得隊長都不敢動他了,就那麼讓他挺著。”
“好好學著點兒吧,”老鷂子伸手拍了拍大虎的肩膀,有氣無力地念經,“我跟你說啊,這樣的漢子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裝得出來的,那叫牙口知道不?你行嗎?你一見這個陣勢,沒準兒不等挨上,先尿了。唉,這個中隊也就剩下這麼一條好漢了……哎,你沒順便跟內管隊長說說,讓楊隊回來一趟?”
大虎搓著手說:“我哪裏敢搭腔?不過,我聽見內管隊長打電話了,好像是楊隊接的電話,可能一會兒楊隊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