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辛提溜著我的腰帶把我拎到窗前,發出的聲音像護食的狗:“把鐵欞子拉開。”
我二話沒說,扳著兩根鐵欞子用力一拉——紋絲不動。
老辛把我的手拿到最右邊的一根鐵欞子上:“拉它。”
我的手上一使勁,那跟鐵欞子就彎上去了,原來這根鐵欞子早已經被鋸斷了。
老辛過來按住了我的雙肩。他的臉在笑,可我看不出一絲好意,我覺得他的臉在破裂,逐漸變成碎片:“好樣的!從現在開始咱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生死一線!你不會不承認吧?是你打開的鐵窗。還有,鐵欞子怎麼斷的?是你提供的鋸條。”
見我一臉茫然,沒有吭聲,老辛哼了一聲,從褲兜裏拿出一根指頭長短的鋸條,在我的眼前一晃,“看看吧,這就是我夾在筆記本裏的作案工具,你不會忘了你給我拿過筆記本吧?好,不跟你囉嗦了,”轉過頭去厲聲說,“大虎,押著老金,上路。”
我這才發現老金戰戰兢兢地蹲在門後,像一灘剛拉出來的稀屎。看來他跟我一樣,也是撞上的,那麼大虎呢?再差幾天他就是要走的人了呀,應該也不是自己願意的。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啊,腦海裏忽然就冒出了這麼一句話。反抗?絕對不行!這幾個人裏麵沒有一個是跟我一條心的,隻要我一動彈,老辛和老鷂子就可以在瞬間要了我的命。我偷眼瞄了瞄大虎,沮喪的心情更加強烈,我知道大虎此刻的腦子已經不屬於他自己的了,也許我剛一動彈,他的刀子就已經插入了我的心髒。大虎把手裏的匕首遞給老辛,轉過身來,用一把磨尖了的螺絲刀頂著老金的胸口,低聲說:“不老實捅死你,走!”
老辛微笑著瞥了大虎一眼,慢慢將鋸條別在後腰上,走到窗前,把腦袋往那個口子裏探了探,滿意地點了點頭,回來坐在床上點了一根煙,悠閑地抽了起來。
我的心髒仿佛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哥哥,你可真能沉住氣啊,我這裏幾乎要暈倒了,你還在過你的煙癮啊。轉頭看了看大虎,大虎好像要哭了,戰抖著雙臂不停地揮舞螺絲刀:“辛哥,走吧?走吧?”
“急什麼?”老辛朝大虎的臉上噴了一口煙,微微一笑,“一會兒你先從窗戶裏出去,我把這兩個混蛋給你遞出去。都貼牆根給我站好了,等著我和老鷂子,然後咱們排成隊,大搖大擺地走。老四,委屈你了,哥哥其實也不想難為你,畢竟咱們兄弟一場。來吧,”說著,一把將我拽到地下,用一根繩子猛地套在了我的脖子上,“你要是敢反動,我立馬勒死你。”
我幫他緊了緊繩子,直直地看著他:“辛哥,我理解你,先這麼辦吧。”
老辛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看了片刻,伸手拉滅了電燈:“出發!”
天上的月亮很大很亮,水銀一樣的月光透過樹梢將斑駁的光影灑了一地。
我緊緊貼在暗處的牆上,試探著把手伸進脖子上的繩套裏想要慢慢摘下來,剛挪動了一下,就覺得繩子一緊,有人在後麵拉繩子。我知道現在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隻要裏麵的人一用力,我的腦袋就會被卡在窗欞上,然後窒息或者被大虎捅死在窗下。
我放棄了逃跑的想法,就勢拉了拉繩子,那意思是,哥哥們,別誤會,咱們趕緊走,兄弟我等不急啦!
裏麵沒有一絲聲息,我估計那兩個家夥在觀察外麵的動靜呢。我趁機低聲探大虎的口風:“兄弟,咱們怎麼辦?”
大虎的眼睛變成了貓眼,黑暗裏放著熠熠的藍光:“四哥,想開點兒。”
沒等我說話,脖子又緊了一下。好嘛,拿我當驢對待了。我“噓”了一聲,慢慢把手伸向大虎拿螺絲刀的手。
大虎“嗖”地把手抽了回去,貓眼登時變成了狼眼:“別動,現在我不聽你的。”
老金忽然像條蛇一樣,軟軟地順牆根出溜到了地下。
大虎用螺絲刀頂在他的脖子上,低聲吼道:“起來!想死我馬上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