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xk林森居住的小區,是剛落成不久的公寓房,周邊配套設施完善,小區的綠化尤其出色,聽說是著名園林大師的作品,一步一景,別具匠心。林森看中這套房子,就是因為周邊環境良好。雖然他平日裏也沒時間下樓走動,但坐在家中,偶爾通過陽台往外看去,就能把園林式的景色盡收眼底。唯一讓他有些不滿的是他的鄰居,隔壁的房子是房主買下來再租出去的,租客是兩個年輕人,應該是樂團成員,經常帶著樂隊的小夥伴回家,喝酒吵鬧,在家裏敲敲打打。他喜歡安靜,也喜歡坐在陽台上喝咖啡,每到這時都隻能默默忍受。
終於有一天這對年輕人搬走了,整層樓都安靜了下來,林森也覺得耳根子清靜了很多,他格外享受這種靜謐的感覺。隻可惜好景不長,早上他出門上班時,看到搬家公司的人堵在樓道裏,正在往裏搬一些新置的家具,看來又有新的租客搬進來了。
緊接著,他竟然在自己的手機裏看到了這名新鄰居發來的短信,說這幾天因為要搬家,會有很多東西進進出出,可能會打擾到他的休息,實在很抱歉,如果有什麼事,隨時可以和她聯係。
也不知新鄰居是從哪裏弄來了他的手機號碼,可能是物業告訴對方的吧。至少對方是個有禮貌的人,知道自己打擾到了別人,還特意表示了歉意。隻是一連幾天,林森都隻看到搬運工,卻沒瞧見新鄰居本人。
這天,林森下班回到家,居然在樓道裏撞見新鄰居家搬進去一個超級大的銅製方鼎,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把這個龐然大物弄進來的,一個個氣喘籲籲的。林森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這是能當擺設還是能當浴缸洗澡用?這新鄰居還真是個怪人。
“不好意思,請讓一讓,讓一讓。”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他一回頭就看到一個女孩手裏抱著一摞紙盒,正從電梯裏出來,紙盒遮住了女孩的臉,她什麼都看不見,隻能一個勁地叫喚,提醒別人給她讓路。
林森趕緊往旁邊挪了挪,隻可惜女孩子判斷錯誤,還是撞上了他,手裏的紙盒子“嘩啦啦”全掉在了地上,裏麵的東西也跟著撒了出來。
“哎呀,都已經叫你讓開了,你怎麼那麼笨啊!”女孩子懊惱地彎腰撿東西。
林森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他笨?還真是冤枉,他明明退到一邊去了,這女孩卻惡人先告狀……等一等,這個身影有些熟悉啊……
“郭芷君?”林森疑惑道,“怎麼是你?”
蹲在地上撿東西的郭芷君笑嘻嘻地抬起頭,表情淡定,一點也不意外:“哈哈,原來是你啊!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還真是有緣,走哪兒都能相遇,租個房子也能做鄰居呢。”
林森怎麼也沒想到,新搬進來的鄰居竟然是郭芷君,這也太巧了吧?他點了點頭,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你是我的鄰居?那給我發短信,留下電話的人就是你?”
“對呀,就是我。”郭芷君笑容燦爛,“怎麼樣?是不是很驚喜?是不是很意外?”
驚喜?應該是驚嚇吧?林森搖了搖頭,原本還指望能搬進來一個安靜的鄰居,哪怕是位老人家也行啊,事實卻讓他大失所望,郭芷君一看就不是能靜得下來的主。
林森心裏失望,也沒心情和她繼續寒暄,打開門回了自己家。
郭芷君的心情很好,收拾好掉落在地上的東西,趕緊進屋招呼搬運工擺放東西,那隻鼎,可是她的鎮宅之寶啊。
搬進新家,收拾完畢後已經很晚了,郭芷君卻一點也不覺得累,隻要一想到從今天開始就住在林森隔壁了,她就止不住地興奮。外麵的夜色很好,她跑到陽台上,想要看看夜景。
林森此時恰好端著咖啡趴在陽台欄杆上,看向遙遠的城市深處。
兩家的陽台緊挨著,中間隔得不遠,種了幾株芬芳的蘭花。郭芷君開心壞了,順手拿起陽台上的一麵小旗幟,衝著林森揮舞:“嗨,隔壁的帥哥,你好啊……”
林森正全神貫注思考一名患者的治療方案,郭芷君卻拿著一麵小旗幟在隔壁的陽台呼喚他。他勉強側過頭,見郭芷君笑得諂媚,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就轉身回臥室了。
郭芷君原本還想和他多聊幾句的,可他興趣缺缺掉頭就走,不由得大失所望,他就真的那麼討厭自己嗎?
沒關係,她郭芷君可是個越挫越勇的人。
夜深了,林森剛躺下,放在床頭的手機響起悅耳的鈴聲。他拿起來一看,是郭芷君發來的短信:“林森,很高興能和你做鄰居。”
真是無聊,林森不想理她,蓋上被子準備休息,才合上眼,手機又響了,又是郭芷君的信息:“你睡了嗎?”
林森長長歎了口氣,她這根本就是不想讓人睡覺的節奏啊,她可以不睡,自己明天還有一台很重要的手術,必須養精蓄銳。
於是,林森給她回了一句“晚安”。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回複的話,這丫頭一定會沒完沒了的。果不其然,郭芷君在收到這句“晚安”後就消停了,林森很快進入了夢鄉。
隻是這件事開了先河,就無休無止了,郭芷君每天晚上都會給林森發晚安信息,林森有時候回複,有時候幹脆不理,但這並不能阻止郭芷君,她仿佛以此為樂,固執地堅持著,收不到林森的回複,她會很失落,但隻要他回複了短信,她就會開心地在床上跳來跳去。她不知道為何會對這樣無聊的小事感到快樂無比,可能覺得這是他們之間親密聯係的一種方式,隻有說了晚安,她才能安心睡覺。
林森工作很忙,除了每天早上出門時,兩人偶爾會在電梯間遇到之外,郭芷君幾乎見不到他,說話的機會就更少了。除非是……生病。
不知是心想事成,還是活該她倒黴,午餐的蝦很新鮮,她貪吃了一些,很快就覺得不對勁。她原本就容易過敏,接觸過多海鮮後全身上下紅腫瘙癢,沒辦法,她第一時間跑到醫院找林森求救。
“你又跑去和狗狗玩了嗎?”林森不悅道。今天輪到他坐診,才剛送走一波病人,就看到郭芷君火急火燎地跑進來,一臉的紅疙瘩,很明顯是過敏反應。
“我吃了幾隻蝦,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林森,救我……”郭芷君不住地撓脖子,留下了一道道抓痕。
林森看不下去了,上前抓住她的手:“好了,不要再撓了,再撓下去就要破相了。明知道自己的體質容易過敏,還不忌口,真是活該。”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工夫罵人,郭芷君噘起嘴,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保證來得比誰都快:“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不會亂吃東西了,保證聽醫生的話。”
辦公室裏除了林森,韓文娟也在,從一開始她就不歡迎郭芷君,尤其是看到郭芷君扮無辜扮可憐,還直呼林森的名字,看起來他們好像很熟似的,她就更生氣了,沒好氣道:“你過敏應該去皮膚科才對,跑我們普外科來做什麼?”
“都一樣啦,反正都是治病救人,何況我和林森還是鄰居呢。我信任他,自然來找他。”郭芷君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韓文娟看不慣她,她也一樣。
“你們兩個是鄰居?”韓文娟向林森求證。
而林森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林森知道其實自己大可不必理會郭芷君,但每一次都受不了她委屈可憐的小眼神,水汪汪的,還似乎隨時都可能會哭出來,他就再也狠不下心,給她開了一些點滴,讓韓文娟帶她去隔壁房間輸液。
韓文娟相當不高興,林森一向不與人親近,現在竟然給了郭芷君這麼大一項特權,那可是醫生臨時休息的地方。可她也隻是敢怒而不敢言,隻好依照林森的吩咐行事。
“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了,韓醫生。”郭芷君心裏得意極了,雖然無意在韓文娟麵前表現,但臉上不由自主洋溢出的笑意,卻深深刺痛了韓文娟。
韓文娟咬著牙,走到她身邊,替她紮靜脈輸液。
“你和林醫生到底是什麼關係?”韓文娟拿出針頭,咬牙切齒道,“你們怎麼會成為鄰居的?”
郭芷君的臉都快腫成豬頭了,但一點也不會影響她的好心情:“這個就叫作緣分嘍,有緣的人就算相隔千裏也一定會走到一起的。”
郭芷君的話說得輕巧,韓文娟卻更憤怒了,她心心念念想要接近林森,可雖然和他朝夕相處,卻一點機會都沒有,林森隻是把她當成再普通不過的同事,可眼前的這個女孩,才認識林醫生幾天,就屢次讓他打破原則,出手相助。韓文娟越想越心理不平衡,手下也悄悄使了個壞,故意把針頭紮偏了。
“不好意思,這一針沒紮好。”韓文娟把針頭撤出來,眼角餘光瞥到郭芷君齜牙咧嘴的模樣,不由得暗自高興,而下一針,她紮得依舊不是地方。
“對不起,我需要重新再紮一次。”韓文娟連眉毛都沒抬一下,撤出針頭。
這下,郭芷君可以確定她是故意的了,生氣地質問:“喂,你雖然是見習生,但至少也是名醫生吧,怎麼連紮針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
“我剛才已經和你道過歉了,我又不是故意的。”韓文娟真想把針頭扔到她臉上,如果不是林森指名要求,誰願意伺候她啊。
郭芷君看著自己手背上剛被紮針的地方,已經高高腫了起來,原本就過敏的皮膚更是起了一片小疙瘩,又痛又癢。這個韓文娟,也太沒有醫生的職業道德了。
就在郭芷君要繼續發作時,林森走了進來,他原本是來取東西的,看到郭芷君的手腫得像個豬蹄子似的,忙仔細查看了一下。他毫不客氣地訓斥韓文娟:“你是怎麼回事?怎麼連個針都紮不好?”
“我……對不起,她的手過敏了,我有些看不清靜脈。”韓文娟撇了撇嘴,替自己找了個借口,林森也太關心這女人了吧!
“你先出去忙吧,我來給她輸液。”林森揮了揮手,示意韓文娟離開。他擰了一把熱毛巾,輕輕敷在郭芷君高高腫起的手背上,“你忍著點,一會兒就會消掉的。”
他就這樣低著頭,一隻手拉著郭芷君的手,另一隻手挪動著熱燙的毛巾,替郭芷君輕敷,動作溫柔,很快郭芷君紅腫的手背就褪下去了很多。
“我沒事了。”郭芷君難得被他這樣細心照顧,手又被他輕柔地握在掌中,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森見她手上的紅腫消得差不多了,拿起針頭,換了一隻手,找準靜脈,熟練地紮了進去。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郭芷君一點都不覺得疼。她敢保證,這一定是她這輩子紮過的針中,最輕鬆的了。
“好了,乖乖坐著,不要亂動。”林森的聲音不自覺有些溫柔,“等你輸完液,剛好是晚飯時間,我帶你去醫院的小食堂,順便告訴你要忌口哪些食物。”
他簡直是太好了,真的就好像天使一樣。這樣的男人,外冷內熱,如果真能成為自己的男朋友,那她一定會幸福死的。郭芷君用力地點頭,這一次生病,頗有點因禍得福的意思。
“那你能陪我說說話嗎?”這個時間,已經沒什麼病人了,郭芷君覺得自己的要求不算過分,“我一個人很無聊。”
“生病了還不消停。”林森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已經快到下班時間,工作了一天,他也有些累了,“既然要聊天,那你先告訴我,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你終於對我產生好奇了嗎?”郭芷君不想正麵回答這個問題,故意岔開了話題,“不錯哦,有進步。”
林森搖了搖頭:“我隻是覺得奇怪,你一個小姑娘,怎麼會被博物館館長邀請參加那麼重要的剪彩儀式,而且他還對你委以重任。”
“你怎麼知道的?你看新聞了嗎?”隻有這一種解釋了,就是林森已經對她產生了興趣,這實在是一個好現象,她開心壞了,“我和周館長有幾分交情,他邀請我去玩玩而已。”
她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但林森豈會相信。如果她沒幾分本事,館長怎麼可能讓一個小丫頭幫他保管文物這麼重要的東西。林森想到郭芷君在搬家時,好像搬進去很多古董文物,說明她一定從事和這些東西有關的行業,是考古學家,還是文物鑒定家?這麼年輕,總不會是單純的收藏家吧?她不願意說自然有她的道理,林森不願意勉強,拿了一本書坐到她對麵。
說好聊天的,林森卻自顧自地看書,郭芷君些失望,不過就這樣靜靜地坐在他的麵前看著他,似乎也是一種享受,兩人安靜地待在一個房間裏,感受著對方的氣息……
郭芷君看林森看得有些入神,就連頭頂上的吊瓶空了都不知道,還是林森比較警覺,忙替她拔掉針頭:“現在覺得怎麼樣?”
如果不是他提醒,郭芷君真的快忘記自己是個病人了。她摸了摸臉,一點也不癢了,胳膊上那一大塊一大塊的紅斑也消失了,林森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好棒,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解決了,你真厲害。”
林森瞪了她一眼:“你先別得意,你原本就是過敏性體質,要盡量遠離過敏源,要知道過敏這種事可大可小,下一次就不見得這麼幸運了。”
醫生說話總是誇大其詞的,郭芷君心想,就連林森也不例外,她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嗎?全身輕鬆,這都是林森的功勞。
此時醫院門診大樓已經全部下班了,林森帶著郭芷君走在漆黑的走廊裏,準備去食堂吃晚飯。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林森每天都在這條通道裏走來走去,完全沒覺得有什麼問題,郭芷君卻害怕得要命,她從小最怕黑了,隻能緊緊跟在林森身後,一路小跑著跟上他的腳步,生怕他走快一點會把自己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