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比從前快樂(3 / 3)

韓文娟原來就一肚子氣,此時突然靈機一動。醫院裏都在傳蘭可欣和林森以前是戀人,她倒是想知道,對方知曉郭芷君的存在後,會是什麼反應。

“是林醫生給一位朋友開的。”韓文娟故意加重了“朋友”兩個字,字裏行間明顯讓人感到這位“朋友”的與眾不同。

果然,蘭可欣立即追問道:“什麼朋友?叫什麼名字?”

韓文娟直接遞上了處方單,上麵寫著郭芷君的大名。

蘭可欣馬上想到了那個抱著林森的胳膊撒嬌的女孩,對於她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林森的鄰居?”

韓文娟不滿地冷哼了一聲:“說是鄰居,但我覺得他們的關係不一般。郭芷君也不知道給林醫生灌了什麼迷魂湯,林醫生事事都被她牽著鼻子走。她還經常纏著林醫生,最近一段時間,以身體不適為由,來回醫院多次。我覺得她八成是裝的,簡直太有心機了。”

蘭可欣不動聲色地聽她說完,深深看了她一眼,她說到郭芷君時咬牙切齒的模樣,心思簡直昭然若揭。

韓文娟見蘭可欣並沒有如自己所料表現出憤怒,有些失望。也不知道是她涵養太好,還是故作大度。韓文娟覺得多說無益,推說要去配藥,拿著處方單快速離開了。

蘭可欣看了林森所在的辦公室一眼,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她緩緩走到診室前,隔著沒有拉上簾子的玻璃牆,看到林森正在給郭芷君擦藥。他目光專注,神情認真,而郭芷君縮著肩膀不停地笑。

如此曖昧的氛圍,任誰看了都會生出一些聯想。蘭可欣捏緊了拳頭—— 韓文娟說得沒錯,郭芷君就是個狐狸精。既然她覺得使用苦肉計能博得林森的同情和憐惜,那自己不介意再幫她一把。

林森給郭芷君擦完藥,擔心她還會發癢難受,用掌心輕柔地幫她按摩,以促進藥力發揮最大的作用。郭芷君舒服地靠在林森身上,感受他掌心的溫度,奇異地減輕了症狀,她慢慢睡著了。

林森見她睡得香,不忍心叫醒她,任由她躺在自己懷裏。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她合著眼眸,白皙的皮膚如同上好的細瓷。他看了許久,忍不住低下了頭……

此時,外麵有人喊他的名字,是蘭可欣。她闖了進來,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林森見蘭可欣手上拿著病曆記錄,知道她有公事和自己說,搖了搖頭:“沒事,我們出去說。”他放下郭芷君,把自己的外套墊在她身下,這才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蘭可欣是看到林森似乎要親吻郭芷君,急中生智喊了他,其實哪有公事要談,隨意敷衍幾句,就去找韓文娟。

韓文娟正在藥房配藥,其他醫師忙不過來,讓她自己拿藥,她就更不樂意了,邊找藥,邊低聲咒罵幾句。

蘭可欣走到她麵前,明知故問道:“怎麼了?好像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誰得罪你了?”

“蘭醫生,我是替你打抱不平。我聽說你和林醫生大學時代就是一對,你現在回來了,而那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小丫頭卻霸占了林醫生全部的注意力,你也太好脾氣了吧,真能咽得下這口氣?”

蘭可欣依舊展露得體的笑容,沒有回答,而是說道:“你生氣歸生氣,可千萬別影響到工作,尤其不能配錯藥。”

韓文娟覺得她的話高深莫測,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複。

蘭可欣抿了抿唇,又說道:“特別是鏈黴素這種藥,會引起病人過敏反應,你可得多加留意,不能搞錯。”她說完,雙手插兜,“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說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暗示自己把鏈黴素加進郭芷君的藥裏嗎?自己想讓她做出頭椽子,她倒是利用上了自己。韓文娟尋思片刻,郭芷君的過敏反應本就嚴重,拖著難以痊愈的話,頂多讓林森以為是產生了耐藥性,應該不會懷疑到自己的頭上。

韓文娟見四下無人,忙找到鏈黴素,抽到針筒裏,再注射進吊瓶,搖勻後,端著藥盤離開。

郭芷君在醫院治療了三天,病症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越發嚴重了。到了第三天,整張臉都腫了起來,連口罩都遮不住她的狼狽。

林森也覺得有點奇怪,郭芷君這一次的過敏反應雖說來勢洶洶,可自己及時開了處方,即便不能快速治愈,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越來越嚴重。

“你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又偷吃了什麼不該吃的?”這似乎是唯一的解釋。

“我才沒有。”郭芷君大呼冤枉,“你怎麼不說是你醫術不精呢?”

郭芷君的樣子不像在撒謊,林森略一沉吟,取下吊瓶細細查看,隨後臉色變得陰沉:“韓醫生,你過來一下。”

韓文娟雖然坐在外間寫病曆,其實一直在注意裏頭的動靜,一聽林森叫她,心裏“咯噔”一下,硬著頭皮走進去:“林醫生,您找我什麼事?”

“芷君的藥是你配的,”林森直視韓文娟,發現她一進門就開始目光閃躲,料定這事與她脫不了幹係,“有沒有配錯藥?”

“沒有啊。”韓文娟搓著衣角,不敢抬頭看林森。

林森越發肯定心中的猜測,他拔下郭芷君手背上的針頭,嚴厲質問:“你究竟多加了什麼藥?我隻要拿去化驗,馬上就能水落石出。這藥隻有你一人經手,我勸你還是趁早說了為好。”

“我……”韓文娟的眼圈立馬紅了,她知道林森的話沒錯,“其實我……”

“這件事的性質很惡劣,你明知道芷君的過敏症狀,還加了會引起過敏反應的藥,她不僅可能加重病情,甚至會導致休克而危及生命。你已經違反了醫生的職業道德,我要把你交給院長處理。”林森怒極,平日裏隻是一些臨床上的小錯也就罷了,這次可就不是犯錯那麼簡單了,他絕對不會姑息。

韓文娟淚流滿麵,她生於農村,家境本就不好,寒窗苦讀數年,好不容易考上S市的醫科大學,千方百計進入RJ醫院學習,可現在,無異於自毀前程。

“林醫生,蘭醫生知道這件事,是她指使我加藥的。”韓文娟有些慌了,馬上把蘭可欣供了出來。

“蘭可欣?”林森皺起眉頭,這事和她也有關係?

此時,蘭可欣正好走進辦公室,見三人神色凝重地看著她,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韓文娟一把拉住蘭可欣的衣袖:“林醫生,我要和蘭醫生對質,所有事都是她指使我幹的。”

蘭可欣眨了眨眼:“你在胡說什麼?”

郭芷君已然猜出了事情的始末,撇了撇嘴:“蘭醫生,韓醫生的意思是說,是你指使她在我的藥裏混入了致過敏的藥。”

“什麼藥?”蘭可欣一臉蒙。

韓文娟咬牙切齒道:“鏈黴素!”

“鏈黴素?”蘭可欣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想起這事了。當時我還提醒韓醫生千萬別弄錯藥,特別是鏈黴素,會引起嚴重的藥物過敏,這是最基礎的醫藥常識,韓醫生弄錯已經很不應該了,卻還要誣陷我?是不是太過分了?”蘭可欣說得義正詞嚴,神情也倍感委屈。

“你……”韓文娟無言以對,這確實是蘭可欣的原話,她根本沒讓自己動手,是自己一時衝動,才讓她當了槍使。隻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林森暫時相信了蘭可欣的說辭,看了韓文娟一眼:“院長會秉公處理此事的,芷君以後的藥物,不需要再假手他人,由我全權負責。”

郭芷君雖然臉腫得厲害,心中卻樂開了一朵花,以後自己的事,林森會親力親為,自己這次吃的苦,也算“苦”有所值了。

林森暗自愧疚,如果不是他疏忽大意,又怎會讓郭芷君遭這麼大的罪?

不出半天時間,韓文娟在郭芷君藥裏動手腳的事就傳遍了整個醫院,院長宣布會在下午下班前拿出處理結果。大家紛紛猜測,像韓文娟的這種行為,不出意外,是要被開除的。

林森安排郭芷君住院做進一步觀察治療,郭芷君自然願意,留在醫院,她和林森見麵的機會相應就多了。

郭芷君正躺在床上玩手機遊戲,這時韓文娟走進病房,一見郭芷君就撲通跪在她麵前。

郭芷君沒想到韓文娟會來這出,嚇了一大跳。病房裏還有其他病人和家屬,也吃了一驚。

韓文娟形容憔悴,抽噎道:“郭小姐,這件事是我做錯了,但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能原諒我。”

韓文娟痛哭出聲,梨花帶雨的模樣,煞是可憐。

她的演技還挺不錯的,明明就是故意的,現在卻來裝可憐。這分明是推卸責任,歪曲事實。郭芷君不動聲色道:“那你想讓我做什麼呢?”

韓文娟厚著臉皮說道:“麻煩你和院長還有林醫生說一下,說你願意原諒我的失誤,請他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生在農村,最大的心願就是通過努力改變命運,我很用功地讀書,好不容易才考到S市,又進入RJ實習,再過半個月我的實習期就滿了,我想要留下來工作,請你幫幫我。”

“既然你從小的心願就是治病救人,那就更不應該做出愚蠢的事。”郭芷君一點都不同情韓文娟,或許她的確是受人挑唆,但她出門不帶腦子,怪得了誰?“我覺得你可以換一個人生目標,演技這麼好,不做演員可惜了。”

見郭芷君並沒有替自己求情的打算,韓文娟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她涕淚縱橫道:“我知道你對我有偏見,但我是真心悔過的,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機會?”

郭芷君從來都不是一個被人用眼淚就能打動的聖母,更何況她是受害者,她沒有義務對傷害自己的人心軟。

隻是有些人卻看不下去了,一位陪床的家屬扶起了韓文娟,對郭芷君說道:“你這小丫頭心真狠,既然是無心之過,你替韓醫生求個情又能怎麼樣呢?”

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會缺少自以為很有正義感的人,郭芷君見大媽出來打抱不平,不由得嗤笑出聲:“身為一名即將獨立走上工作崗位的醫生來說,用錯藥本就不能被原諒,更何況你根本就不是無心之失。憑什麼要道德綁架我?我如果今天替她求了情,你怎麼知道不會有人步我的後塵?如果我今天因為她的原因死於非命,你還會同情她嗎?”

大媽見郭芷君咄咄逼人,隻能乖乖閉上嘴。畢竟這事和她也沒關係,沒必要為了韓文娟得罪人。

韓文娟心裏有些絕望了,看樣子郭芷君是不會輕易被自己打動,為自己求情了。

“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放過我?”

她即便是在說哀求的話時,眼裏也流露出恨意。郭芷君想了想,輕鬆地說:“要我原諒你也不是不可以,隻要你給自己也掛加了料的吊瓶。”

韓文娟的臉色有些發白,她萬萬沒想到郭芷君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知道你不願意,誰又會願意呢?”郭芷君不想再和韓文娟糾纏下去,“我雖然心大,但又不傻。你明目張膽地加害我,我若是對你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還是想想怎麼和院長解釋這件事吧!反正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信的。”

韓文娟氣得臉色煞白:“你就這麼想把我逐出RJ?”

“韓醫生,做錯事的人是你,所以必須承擔責任。你給我扣的這黑鍋,我可不背。”

“算你狠。”韓文娟已經能預見自己的下場,與其被趕走,不如識趣一點,自己先行辭職。她摘下胸牌扔在郭芷君麵前,“不用你們趕,我自己會走。但我也會記得今天,郭芷君,我們走著瞧。”

郭芷君並沒有把韓文娟的話放在心上。她心術不正,正如同林森所說,她連做醫生的原則和底線都喪失了,就算這次讓她過了關,她依舊不會吸取教訓的。

郭芷君經過一周的調養,身體完全康複了,皮膚也恢複到原來的光滑細嫩,沒有留下疤痕,也沒有後遺症,林森的一顆心算是放了下來。

郭芷君卻並不著急出院,住在醫院多好,林森每天都會來病房探望她,負責她的用藥,就連掛針都是親自操作,生怕會再出一點問題。她的一日三餐也都是林森送來的,真是超五星級的享受啊。

隻是就算郭芷君不想出院,李梓潼也不會答應。郭芷君之前想去臨市參加一個古董會展,李梓潼好不容易才幫她拿到票,不去就太可惜了。郭芷君隻能暫別這舒心的生活,出院回家收拾行李。

巧合的是,林森也要去臨市參加一個為期三天的醫學研討會,馬上就要啟程,兩人正好能同行,可把郭芷君開心壞了,老天爺對她也太眷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