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訓練異常艱苦,學員們每天六點起床,七點進行晨練,八點開始上課,一直上到十二點,吃完午飯後各自準備參賽節目,有些特別勤奮的學員苦練到淩晨才離開教室。
這裏是夢想聚集地,艾蜜看到了許多為夢想揮灑汗水的人。原來,在通往夢想的路上,有這麼多人同行,這於她而言既是壓力也是動力。
作為班長的代驕楠要負責很多事情,比如監督學員準時訓練,傳遞老師的話。
這天謝珊珊遲遲沒來,教室裏亂成一鍋粥,有的學員自顧自地練起配音來,其他學員嫌吵,與之爭論起來,教室裏被吵鬧的聲音充斥著。
代驕楠連喊了好幾聲“安靜”都無人理會,終於發飆了。
她將自己的紙質筆記本重重地拍在講桌上,氣得滿臉通紅:“你們能不能有個學生樣?你們是來參加比賽的,不是來玩的!”
艾蜜知道代驕楠心中有怒火。她當班長的這些天,學員們對她都是愛搭不理的態度,對她的話也常常置若罔聞,任憑她扯破嗓子也沒用,但因為有攝像頭盯著,她才忍到了現在,今天完全忍無可忍了。
這一變故隻讓學員們安靜了一下,教室裏很快恢複原狀,還好謝珊珊及時趕到。
課間休息時間,艾蜜看二樓衛生間排隊的人很多,便到三樓去。
她在洗手池前洗手,突然聽到一陣低低的啜泣聲。她豎起耳朵聽,確認自己確實沒聽錯,是有人在哭。
她順著聲音來到最後一個隔間,輕輕地敲了敲門,門裏的哭泣聲戛然而止。
“你沒事吧?”艾蜜輕聲詢問,裏麵的人不予應答。
此時,上課鈴聲響起,艾蜜猶豫了一會兒,沒再追問下去,回到教室。
這節課是江靜昭的課,她特別討厭不守時的人,偏偏代驕楠姍姍來遲。
江靜昭臉上掛著不滿的表情:“你怎麼遲到了?”
“我回宿舍取東西去了。”代驕楠小聲說道,始終低著頭。
“進來吧。”江靜昭口氣不悅。
代驕楠低頭快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艾蜜一直在觀察代驕楠,看到她的眼眶很紅,她應該是剛剛哭過。
人所在的地方會形成一個圈子,在這個圈子裏,有人受歡迎,有人不合群,有人被孤立。
代驕楠就是被孤立的一個。如果非要指出人們討厭她的原因,無非她看上去不好接近。但是學員裏高冷範兒的也不止她一個,隻是她太有才華,招人矚目,才被當成了攻擊對象。
課堂上兩兩分組進行配音訓練,艾蜜主動坐到代驕楠身邊,禮貌地問:“我可以跟你一組嗎?”
代驕楠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隨便。”
“這個比賽最後隻選出三組學員簽約成為VOICE的聲優演員。”艾蜜說道。
代驕楠不明就裏:“我當然知道比賽規則,你提這個幹嗎?”
“所以,我們這個班的人大部分在比賽結束後就不聯絡了,不過以後也可能在錄音棚裏見到。既然他們對你來說不是多麼重要的人,為什麼你要因為他們的話而讓自己傷心呢?在這個世界上,你最該保全的是你自己。”艾蜜沒有明說代驕楠被孤立一事,但她還是聽懂了。
代驕楠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開口道:“謝謝你。”
艾蜜抿嘴一笑。
跟代驕楠越走越近,艾蜜很快發現她也被孤立了,就連同宿舍的雙胞胎姐妹也不怎麼搭理她了。
本來大家就格外關注艾蜜是洛音女朋友這件事,女學員們嫉妒,男學員們不屑,艾蜜莫名處在了一個十分尷尬的位置。
感受到被孤立滋味的艾蜜很不好受,但她很快調整好心態,將全部注意力放在比賽上。
“這個片段讓艾蜜來試一下吧。”講台上的洛音說道。以往他也會點艾蜜的名,但今天大家的反應莫名強烈,大家紛紛起哄。
片段是《海綿寶寶》動畫裏派大星和海綿寶寶的對話—
派大星:他真是可怕極了,一看到他我就惡心!那雙大牛眼睛、方身體、兩顆大門牙,還有那個愚蠢的領帶!真是太可怕了!
海綿寶寶:呃……
派大星:但是這些在你身上就很好看。
這本來是需要一鼓作氣說完的台詞,學員們卻在艾蜜每次停頓後起哄,弄得艾蜜狀態全無,斷斷續續才說完。
洛音的臉色沉了下來:“先這樣吧。”
艾蜜點點頭,坐下。
“別人說話的時候不是應該安靜地聽著嗎?難道你們也在錄製棚裏這樣起哄?”這是洛音第一次在公眾麵前這麼生氣,教室裏頓時鴉雀無聲。
“艾蜜確實是我女朋友,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但是你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你們是來看我和艾蜜的嗎?”
學員們紛紛搖頭。
“你們是為了參加比賽而來,是為了拿到名次成為VOICE的聲優而來,所以別把關注點放在不屬於你們的事情上。好好珍惜這段培訓的時光吧,因為你們以後可能再也接受不到這麼專業的訓練了。”洛音繼續說道,教室裏又一陣沉默。
洛音看向艾蜜:“艾蜜同學,麻煩你再來一遍。”
艾蜜再次把《海綿寶寶》的片段配音完,洛音針對她的表演給了很中肯的評價。
課堂上的小風波就這樣過去了。
學員們在培訓基地的第一期視頻上線了。
視頻裏,艾蜜發現她和洛音的戀愛戲份占到了三分之一,隻要她和洛音對視,這個鏡頭就會被單獨拎出來並打上“愛的對視”之類的標簽,洛音上課的課堂都冒著粉色的夢幻泡泡。
彈幕裏有支持他們的,當然也有強烈反對的。
艾蜜將她和洛音同框的鏡頭截屏保存下來。她和洛音都不熱衷於拍照,兩人的合照少之又少,她將其中一張截屏保存為手機壁紙。
除此之外,艾蜜還發現原來真人秀節目的剪輯真的可以塑造人設。
學員不小心說錯的話能被反複播放,好看的學員的鏡頭給得很多,尤其是T-wins。
最讓艾蜜覺得不公平的是,代驕楠明明是一個偶爾也會笑的人,偏偏節目組用的都是她臉很臭的表情。而且她競選班長那一段,由於時間太長被剪掉了很多,實力沒被完全呈現出來,導致觀眾們覺得她並不能以才服眾,從而讓她招致一大批黑粉。
代驕楠的微博多了許多特意前來觀光和潑髒水的人,她直接關閉了評論,但照常更新自己的動態。
漸漸地,艾蜜發現自己在視頻裏的畫風也越來越不對,節目組似乎有意把她塑造成一個傻白甜的形象,對於她在課堂上的表現和一些才華展示直接一刀剪,她出現得最多的鏡頭是帶著崇拜的目光看洛音。
節目錄製過程中,艾蜜在表演完一段獨白後,跟剪輯師反複交代:“這一段一定不能剪。”
但等到開播的時候,艾蜜發現這一段還是被剪了。
她氣憤地找到剪輯師:“不是說好不剪嗎?”
剪輯師理直氣壯地道:“這麼多學員,我不可能把每名學員的表演都放出來吧?我們也是要控製時長的。”
艾蜜氣得直接找到剪輯師,不過是希望節目組能夠把更多關注點放在她個人努力和才華上,偏偏節目組反其道而行之,認為甜甜的戀愛最吸引眼球。
艾蜜哭得眼睛紅腫,從剪輯室裏走出來。洛音聞訊趕來,艾蜜一頭撞進他的懷抱,號啕大哭。
“等下再哭。”洛音拉著艾蜜的手回到剪輯室裏,一臉嚴肅地跟剪輯師說道,“請把我和艾蜜互動的片段縮減三分之二,換成她的表演片段。這是個比賽節目,你們應該公平地對待每名選手。如果你們再這樣亂剪,我就退出節目組,這樣你們也就沒有戀愛戲可以剪了。”
洛音還當場給賀傳雨打了電話,說明這件事情。
剪輯師一見事情鬧大了,強硬的態度頓時軟了下來,連連道歉:“就按你說的辦,我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了。”
“還難受嗎?”處理完剪輯的問題,洛音找了個沒有鏡頭的地方和艾蜜單獨待著。
他看著艾蜜哭紅的眼,心疼道:“都怪我,搶了你的光環。”
艾蜜破涕為笑:“我並不是不想看我們談戀愛的畫麵,而是我覺得,跟你在一起,我樂在其中,不需要用這樣的方式去記錄。我隻想好好完成這個比賽,進入你在的公司。”
“我知道,我都懂。”洛音摸了摸她的臉。正因為了解,他才不會覺得委屈,不會覺得艾蜜對剪輯提出要求是在無理取鬧,所以幫著她說話。
“我好希望時間過得快一些,快點兒看到比賽結果。”堅持的過程總是很艱辛的,艾蜜呢喃道。
洛音將她擁入懷中:“我也希望時間過得快點兒,快點兒回到我們的家。”
這個月中旬,碧桐來到新人聲優大賽的基地與艾蜜見麵。在這之前,她們已經視頻聊過很多次,兩人在反複的討論中敲定了三十強進十強的比賽片段:截取自動畫《雙生花》,講述一對相愛相殺的姐妹花長達十年的愛恨糾葛。
艾蜜飾演一路漂泊但渴望有個家的女一號,碧桐飾演活得安定但向往不安分的女二號。
“謝謝你能邀請我來。”碧桐感激不盡。
艾蜜始終記得碧桐的激勵:“是你當初給了我初賽用朱珠這個角色的勇氣,才讓我叩開了新人聲優大賽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