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的生命裏從來沒有人能讓他的心這樣悸動過,更從來沒有人讓他生出那種想要成個家安穩下來的念頭。如今遇見了,他如何舍得放手。他也曾經問過自己為什麼,然而終究沒有答案。可感情這個東西,從來就不是有緣由有道理的。
正無比痛苦糾結的時候,病房的門忽然開了。
良宵一臉蒼白虛弱地出現在門口,半披著大衣,一隻手摁著注射的那隻手手背,看見走廊裏的憋得滿臉通紅的男人,似乎有些吃驚的樣子,“你沒走啊?”
沈子嘉一愣,繼而搖頭苦笑,“你身子這麼虛,一個人我怎麼能放心?!”
知道她懷了其他男人的孩子,就把她把獨自撇下不聞不問,在她心裏他就那麼自私狹隘,那麼極品麼?!
他兩步走過去,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給她批好,“你輸完液了?怎麼沒叫護士?”
“呼叫鈴壞掉了。我喊了,聲音小,沒人聽見。”良宵勉強衝他扯出個笑,“今天……真是……我不知道該和你說‘對不起’還是該說‘謝謝’。”
“你什麼都不用說,都是應該的。”說完,沈子嘉吸了口氣正想說什麼,卻被她忽然把話截斷……
“子嘉,我累了。你能送我回家麼?”
沈子嘉頓了頓,看著她無比憔悴疲憊的模樣心裏一痛,最終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隻笑著點點頭說:“好。”便扶著她出了醫院走廊。
路上,良宵始終不發一言,隻是頭歪靠在椅背上,眼睛直勾勾看著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概是剛剛輸的營養液起了作用的緣故,蒼白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不似剛剛那般難看,隻是人依舊一副懨懨無力的樣子。
良宵腦袋裏現在其實有些空白。從那次宮外孕之後,她幾乎認定了自己不會懷孕。可誰能想得到,這個孩子會以這種方式,在這樣的情況下到來。隻是良宵覺著,不管怎麼樣,這終究是上天的眷顧。
所以沈子嘉猜的沒錯,除了剛剛知道自己懷孕時那一瞬間的惶惑,她幾乎不加思考地便決定留下肚子裏那個孩子。因為這也許是她唯一一次做母親的機會,更因為那是她的骨肉,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延續。不管以後的路有多麼艱辛,她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他撫養成人。至於孩子的父親,此刻其實並不在她的思考範圍之內的。
車裏麵沉默的叫人覺得有些壓抑。
沈子嘉怕開音箱吵到良宵,想說說話緩解一下氣氛,在看見她緊皺的眉頭後,這個想法也最終作罷。
行至2環附近的時候遇上了堵車,長長的車龍好幾大排,水泄不通。現在正是中午,兩個人開始以為隻是指揮不當,過一會兒就會好。可等了一個來小時,卻仍是絲毫不見挪動。
沈子嘉煩躁的時不時張望著前方,最後實在坐不住了,轉頭對良宵說:“我到前麵去看看。”便推門下了車。
沈子嘉這一去大約也就十五六分鍾,等到他再回來時,臉色有些不好。
良宵見他那樣,不由有些疑惑,“怎麼了?”
沈子嘉“嘭——”的一聲關上車門,又長長籲了口氣,“前麵出了車禍,我們來之前就堵了一個小時了。具體情況我沒看清楚,據說是4輛撞在了一起,路燈都被撞倒了。”
良宵不由有些吃驚,這麼嚴重的車禍B市可不多見,竟然讓她趕上了!於是苦笑了一聲,重新窩進了座椅裏,“那就等著吧,沒法子了。”
沈子嘉看她那倦怠的樣子有些心疼,想了想便說道:“要不我把車扔給助理,先送你回去?下車走一段兒,我想過了這段路應該能打到車的。”
良宵搖了搖頭,“太麻煩,不用了。我不著急的,你要是有事……”
“我也不著急!”沈子嘉突然有些煩躁地打斷了她,隨後緩和了語氣,“慢慢等著吧,都兩個多小時了,估計要不了多久的。”說完伸手打開了車上的收音機。
電台裏這會兒正好放的是一首鋼琴曲,不是什麼名曲,調子輕柔舒緩,良宵聽了情緒放鬆不少。可沈子嘉卻不知為何,總覺著那曲子裏似乎帶著某種說不出的悲傷惆悵,能直達人的心底,然後在掠起一絲漣漪,叫他總想宣泄些什麼。
於是當曲子尾音落下時,他忍不住歎息一聲,低低開了口,“良宵,你打算以後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