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海很為難。
最後，以我答應跟混混斷絕往來為要求，龔海跟王梅離了婚。
離開前，王梅找了我。
她說：寶珠，答應媽媽，別把自己賠進去好嗎？
然後她給了我一個地址，空著手離開了家。
11
王梅走了，我跟混混斷了往來。
也許是我之前的舉動嚇到了龔海。
他竟然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要給我陪讀。
我隻能答應。
並開始憋大招。
高考前，我的機會來了。
高考當天，我故意將準考證和身份證丟在了路邊草叢裏。
然後著急忙慌的給龔海打電話，說我的準考證和身份證丟了。
我流著虛偽的淚，看著龔海跟瘋了一般似的，在垃圾桶裏翻找。
之後，又帶著我去考場，跟保安爭吵，甚至下跪。
我冷冷的望著這個脊背不再挺直的男人，心道，報應要開始了。
回家後，我做出自責的表情，不斷向龔海道歉，甚至扇了自己兩巴掌。
然後龔海什麼怒氣也沒了，摟著我安慰。
說沒事，我們可以複讀。
12
新學期開學，我複讀了。
龔海在學校附近找了個工作，繼續陪我讀書。
可因為工作，他看著我的時間沒那麼多了。
我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於是，我又跟那個小混混取得了聯係。
然後背著他，跟小混混約會。
泡吧，紋身，坐機車……
然後等著被龔海發現。
他果然沒辜負我的期望，很快發現了我的異常。
隻見他顫抖著手，指著我的手腕兒，氣憤道：“誰準你紋身的？！”
“剛才我看到摩托車上的人像你，還不敢相信。龔寶珠，竟然真是你！”
“你都高三了，還是複讀！這時候還跟人鬼混，你是要氣死我嗎？！”
看得出來，他真的很氣。
氣到頭發都快立起來的那種。
看得我，心情愉悅。
“紋個身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
“再說了，爸爸你身上不也有紋身嗎？”我無所謂的回道。
欣賞龔海被我氣得捶胸。
“去洗了，明天就去！”龔海氣憤吼道：“還有，跟那個黃毛斷了，回學校好好上課！”
“不去！”我直接拒絕。
“還有，黃洋不是什麼黃毛！他是我男朋友！這個紋身——”我將紋身露出來。
“是我跟他的愛情見證！”
龔海往後一仰，撅了過去。
我這才做出慌亂的樣子，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爸，你咋了？你可別嚇我。”
龔海見狀，以為我還是在乎他的，慢慢平複下來心情。
“扶我去沙發上坐下。”衝我道。
“哦。”我照辦。
然後聽龔海用虛弱的語氣，繼續苦口婆心的勸我。
“寶兒，你聽爸的，那個黃毛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跟他糾纏在一起，隻會把你毀了。”
我表情不耐。
“寶兒，爸認真的。爸也不是反對你談戀愛，但你至少找個成績好的。”
“那黃毛頭發染得跟金絲猴毛似的，遊手好閑，吊兒郎當的，就一社會渣滓。”
“他是看你一小姑娘，不懂社會險惡，騙你的。”聽得出來，龔海在盡可能的控製自己的脾氣。
但不妨礙我繼續刺激他。
“爸，我也是認真在跟你說這事。”
“我跟黃洋是真心相愛的，之前我聽你的，跟他分手。”
“他為了我，差點兒醉酒自殺。”
“這樣的男人，怎麼會騙我呢？”
“他說了，為了我，他死都願意。”
“所以，爸，請你給我們一個機會吧。”我用真誠的表情，說著能氣死他的話。
然後看著他被我氣得劇烈咳嗽。
“自殺？他說自殺你就信？”
“你讓他真死試試？”
“寶兒，他是騙你的！”
“男人最懂男人，他的心思，爸爸比你懂！”龔海啞著嗓子，衝我吼道。
我卻冷漠的望向了他。
“所以，爸爸之前用過這招騙那些阿姨？”問道。
龔海麵色一僵。
“放心吧，爸爸。黃洋跟你不一樣，他不會騙我。”我卻笑了起來，繼續傻白甜的道。
然後不顧龔海的阻攔，出了門。
13
出門後，黃洋就把我接走了。
龔海想阻攔，但他跑不過摩托。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跟黃洋在一起。
一直到龔海帶著警察上門，將我從黃洋那裏帶走。
因為跟龔海鬧，他索性把我關在了家裏。
讓我在房間裏看書，複習功課，準備高考。
而我，怎麼可能如他所願。
我在房間裏砸東西，搞破壞，不讓他安寧。
甚至用絕食威脅，讓他放我出去。
我看著他心痛的樣子，心情十分愉悅。
之後，龔海把工作辭了，在家看著我。
我的絕食行動當然沒能堅持，隻一天我就放棄了。
然後在龔海進來後，抱著他大哭。
問他：爸爸，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他拍著我的背，告訴我，說他是這世上最愛我的人，不會害我，讓我聽他的話。
我點了頭。
14
接下來的幾天，我變得乖巧起來。
乖乖待在房間裏看書複習，甚至主動關心龔海。
龔海很感動，以為我被他感化了。
但他並沒放鬆警惕，依舊在家照顧我。
一直到一個月後，我提出想回學校。
龔海見我這段時間表現一直不錯，鬆了口。
提出，要每天送我上下學。
我答應了。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也表現得很聽話。
一診模擬考的分數，甚至上了重本線。
原本對我並不看好的班主任，把龔海請到了學校。
說我是個好苗子，隻要不走歪路，有希望上重本。
從學校離開後，龔海精氣神都好了。
對我更關心了，還給我買營養品喝。
讓我學習別太辛苦，累著自己。
我告訴龔海，知道了，讓他多關心他自己。
龔海再次放鬆了警惕，覺得我重新走上了正途。
而我，醞釀起了下一場報複。
15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再有一個月就高考了。
這天，龔海上班的地方要他去幫忙。
是的，見我情況好轉後，他又去上班了。
我的機會來了。
我輕鬆就找到了，家裏龔海存金豆的地方。
然後，將他這些年存下的金豆，以及家裏的現金，全部卷走了。
走之前，我還給龔海留了一封信。
告訴他，我去追求自己的愛情了，讓他不用擔心我。
帶走的錢，算我和黃洋跟他借的。
等我們賺到錢，會雙倍還他。
想象著龔海發現後，被氣得炸肺的場景，我忍不住哼起了歌來。
黃洋發現了，問我怎麼這麼高興。
我說，報仇的快感你不懂。
黃洋笑了笑，沒再說話。
我們找了個地方，將龔海的金豆賣了，換成了錢。
我猶豫了一下，將裏頭的大部分錢，轉給了王梅。
剩下一部分自己留著，跟黃洋一起去別的城市發展。
嚴格說起來，其實是黃洋要去別的城市發展。
而我，隻是跟去玩。
我要讓龔海找不到我。
然後在他絕望的時候，忽然出現，給他下一波打擊。
16
我跟黃洋很快到了H市。
這裏人多，繁華，機會也多。
路上的行人，走路都比我們之前所在的城市快。
大家都隻關注自己，沒人好奇別人的生活。
這正是我想要的。
黃洋找了個跑外賣的工作，開始奮鬥。
而我，打遊戲刷劇，揮霍時間。
黃洋看著我，忍不住搖頭。
他說，寶珠，現在你已經逃離你爸了。接下來，你真要這樣繼續廢下去嗎？這不是報複你爸，是報複你自己。
他還說，其實，我覺得你不該離開你爸的。至少不該在高考前離開。等到你考上大學，你逃去哪兒不成？
我笑了。
問他是不是嫌棄我了，怕我拖累他。
黃洋否認。
他說，我是他妹妹，當初跟我結拜的時候就說好了，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隻要我不嫌棄他，他養我一輩子都行。
是的，我跟黃洋其實不是什麼情侶，而是兄妹。
我幫他驅散了一隻糾纏他多年的惡鬼，他答應保護照顧我一輩子。
我說，你該去上班了。
然後，黃洋急匆匆走了。
17
黃洋走後，我開始反思自己。
回想黃洋說的話，還有王梅離開家的時候，說的那句：別把你自己賠進去。
成為龔寶珠後，我心裏想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報複龔海。
而報複的最終手段，是毀了他最愛的自己。
可現在，我有些動搖了。
在H市待了小半年，沒警察上門。
我知道，是龔海沒報警。
瞧，他多愛我啊。
我都把他的錢全卷跑了，他還怕我背上罪名，留下案底。
這天，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決定回家看看。
然後，開始我的下一輪報複。
回到A市。
果然，龔海還住在之前租的校外陪讀屋裏。
我猜，他是怕我回來的時候，找不到家。
我到的時候，龔海應該是去上班了，家裏沒人。
我隻能坐在門口等。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龔海終於回來了。
小半年不見，這個男人老了很多。
雙鬢都生出了白發，跟前世時，那個風度翩翩欺騙我的渣男，長得越來越不像了。
可我心裏清楚，他就是他。
而我對他的恨，並沒削減半分。
“爸。”我喊他，裝出一副怯懦委屈的模樣。
龔海從震驚中回神，朝我奔來。
將我摟進懷裏，抱得緊緊的。
生怕出現在他眼前的我，並不是真實的。
而我，隻覺得這個懷抱很惡心。
很快，我就推開了他。
“爸，你摟得我骨頭痛。”一邊抹眼淚，我一邊道。
龔海趕緊鬆開了我。
緊接著，又緊緊的拽住了我的手。
開門，把我拽進了屋。
18
進屋後，龔海沒開燈。
昏暗的出租屋裏，我坐在沙發上，他坐在對麵的凳子上，我們倆誰也沒說話。
沉默持續了很久。
“回來了就好。”他忽然道。嗓子沙啞，明顯哭過。
我抬頭，看到昏暗中的龔海，竟真抹了一把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