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兩個男人的首次交鋒(2 / 3)

餘天感覺自己那本就不舒服的小心髒又被重重刺了一下,因為他突然發現眼前站成一排的這對男女看上去還挺搭。男孩比自己高出不少,身材比自己勻稱,沒有那讓自己痛恨的大肚腩,露在衣服外麵的臂膀看上去緊實有力,透出微微的小麥色,不像自己胳膊上的肉像被發泡過的麵團,白乎乎的,肥囊囊的,青草紮著爽利的馬尾辮,清麗俊秀。他又注意到兩人的裝扮竟然都一樣,簡單的T恤衫,牛仔褲、帆布鞋,站在一起氣質竟是那麼相符,好像原本就是一個人,隻是分成了男女不同的兩副肉身。

餘天突然間又瞟到高斌那略顯老態的自行車,被刺疼的心不僅陡然恢複了,還生出對男孩的許多不屑。就在高斌和青草還感到莫名其妙時,餘天已經迅速完成自己一係列翻江倒海的心理活動了,像坐過山車,高高低低的,自己都替自己憋屈。他用鼻子哼出一聲,還是那副慢騰騰的腔調,“如果你這麼喜歡兜風,我可以開車帶你去,你想去哪去哪,想走多遠走多遠。坐在我這車裏多舒服啊,不用被太陽曬,風也吹不到。”

高斌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心裏明白怎麼回事了,他想起上次在醫院門口見過這人,看這一副吃醋的模樣,應該是青草的男朋友。他無意識地輕輕拍拍青草的肩膀,完全出於朋友間的寬慰心理,“我先走了,有空再聯係。”餘天徹底被高斌這個動作和後麵的半句話惹惱了,快步走上來,扯住高斌的車把,高聲說,“你先別走!先說說你倆是怎麼回事?”路人奇怪地朝這邊張望,沒人敢停下來看熱鬧,看架勢好像兩個男人在為一個女人爭風吃醋,隨時可能打起來。

青草被餘天的強烈反應弄得很尷尬,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這什麼跟什麼啊,怎麼餘天就成這樣了。她伸手去掰餘天握在車把上的手指頭,壓低聲音說,“你幹什麼啊這是?你別難為人家。你要是想說清楚,我跟你說清楚。走,我跟你走。你快鬆開。”

餘天壓根聽不進去,“你等會再說!先讓他說!”

青草鬆開手,“你能冷靜點嗎?”

餘天嚷起來,“你讓我怎麼冷靜?!我自己的女朋友也不跟我商量,就辭掉工作,天天不上班,跑來跟一個男人私會!”

這話把青草弄暈了,“餘天,你說話注意點措詞,我怎麼就成了你女朋友了?什麼叫私會?”

“你天天吃我的,喝我的,我還著忙上火地幫你找工作,連你家人都承認了,你還不承認?!”

青草更是哭笑不得,反過來問一句,“什麼叫吃你的,喝你的?”

餘天覺得自己好委屈,“我一有空就來看你,花那麼多錢,請你吃最好吃的東西,什麼事都依著你,你還想怎樣?有四輪車給你坐你不坐,你跑到人家那去坐兩輪車?你看看你,還跟人家穿情侶裝,你什麼意思你?你們倆關係到哪一步了?你是不是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霸著我這個硬件好的,再找個身強力壯的玩玩。”就是有這麼一種人,心裏明明清楚有些事沒自己想得那麼嚴重,可總想用刻薄的語言做利器尖銳地挫傷對方,其實自己會受到更大的傷害。力的作用總是相互的,傷害別人的同時永遠會反過來傷到自己。

青草徹底無語。餘天又沉浸自己的臆想中,此刻在他腦子裏,那些男女初期了解階段的幾次正常約見、吃飯成了確定關係的鐵證。在他看來,你願意接受我的邀約一起吃飯,就說明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也難怪,性格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思維方式也有分別,對每次約見的目的、想法自然也不一樣。甚至可以說,在第一次見到青草,感覺自己瞬間被她迷住的那一刻,餘天已經心甘情願地、甜蜜蜜地掉入自己挖的愛情大坑裏,對於對方一直刻意保持距離的態度視而不見、全然無知。

高斌站在一旁,他在餘天身上隱隱約約感覺到另外一個人的影子,那就是陳美兒。自從和陳美兒訂婚後,他漸漸覺得她不是自己當初了解的那個人了,小到性情、愛好,大到人生觀、價值觀似乎和自己完全不同。高斌感覺兩個人就像一棵樹上長出的兩枝分叉,原本還是一體的,可慢慢就分開了,然後越走越遠。很多時候,他自己也覺得很迷茫,這份越來越沒有幸福感可言的感情究竟出了什麼問題?難道真的是自己太沉迷於理想和和事業,自私到完全忽略了父母和陳美兒的感受?他沒有想過的是,其實陳美兒從來跟他就不是一棵樹上長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