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教科書的內容越來越淺顯,然而高考的題目卻並沒有因此越來越容易,於是我們做著教科書裏完全沒有出現過的練習題,感覺自己一無所知。再到後來,隻剩下一科科四五百頁的超厚重習題冊。半根中指厚的《X色通道》抱在懷裏都嫌重,還要發什麼八年抗戰,每天無數份試卷從筆尖掠過,終於讓我們徹底感受了一回人間地獄的滋味。

趙瀧說:“等高考結束,我一定要把綠色通道一頁一頁撕掉,你想想,要是全年級都撕掉,五中是不是就廢了?搞不好交通堵塞。”

蕭雅說:“別啊,賣給學弟學妹們還能值幾個錢。”

聽哪一個學姐說,上學的時候都覺得學校無聊,但是你出了社會以後會發現,其實社會更無聊。

我倒並不覺得學校有什麼無聊,但也的確不覺得有什麼好。看著拚命做題,關注著自己的成績進步多少分,這次考試排名又在第幾的大家,突然覺得,我們有那麼一點可憐。總是懷抱著希望明天晚一點到來,又想要拒絕這樣日複一日的煉獄,期待著自己可以考上自己理想的學校,又害怕著自己一旦落榜將麵臨著怎樣的難堪。

絕對絕對不會改變的,就是黑板旁邊的高考倒數器每天都在減少著的數字。從微涼到寒冷,寒假被縮短到隻有一個星期,當溫暖再一次降臨教室,高考也近在眼前了。

易涼辰說:“中國應試教育的目的就是讓我從一隻隻聰明伶俐的小猴子成長為一頭頭呆頭呆腦的蠢豬。”

“那麼說來,你成長的挺好。”我咯咯笑了起來。

易涼辰沒想到連我都會損他了,輕輕彈了彈我的耳朵,我吃痛地捂住微紅的耳朵,“惡毒”地說道:“我同桌是傻X.”

易涼辰不甘示弱地回嘴道:“你同桌才是傻X……”

我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易涼辰徹底無語了。

“這道題怎麼做啊?”我將物理卷子推到易涼辰桌上,他終於找到了損我的機會,“冷冷”地笑道:“蠢豬怎麼可能會做。”

我馬上就接住了他的話,同時抽回試卷道:“我就知道你不會。”

“……你越來越毒舌了。”易涼辰的頭都快甩地飛離脖子了。

我想要將故事翻到最後一頁,又害怕翻完全部情節。大家都覺得寫畢業紀念冊挺白癡的,然而我和韓初曉卻帶頭傻了一回,於是曾被少數人“攻擊”說幼稚到嚇人的同學錄突然在三班風靡起來。

在花哨卡通的信紙上填寫自己的聯係畢業贈言成為那個時候的我們唯一值得開心的事情。就連追著不喜歡照相的同學要大頭貼都成了一種課間活動。而後,整個年級都開始流行寫曾被自己不屑的同學錄以及向他人索要傻兮兮的大頭貼。

五月的尾聲,再談做題顯得有一些無趣和沒有意義。很難相信事情最後會變成那個樣子。我爸為我訂的車票在照畢業照的前兩天,我必須要回戶籍所在地作為社會類考生報考,而班級裏有一些報考藝術類或許特長生的同學陸陸續續不再來學校。偶爾感慨地叨叨了一聲:“XXX回家去了。”還會被人不留情地頂回來:“XXX回去了,你又沒那膽量。”

韓初曉問我最想要的禮物是什麼,我說可以讓我感覺到你存在的。我回去給她寫了整整十二頁的信紙都還意猶未盡。韓初曉知道我趕不上照畢業照的時間,於是前幾天就拿著相機滿世界亂拍,堅持將每一個同學的臉都映在照片上才肯作罷。

再到後來覺得寫同學錄膩了,就找每一個同學在校服上麵簽名,突然發現就算字寫得再不好看的人都能把自己的名字寫好,邱玥在我的校服上畫了巨大一個簽名,我無語地看著他:“你把我校服二分之一的地方都寫滿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高考好好考。”

“嗯,一定。”我也衝他笑了笑。

過去的記憶變得十分遙遠,我曾經如何喜歡過他,又厭倦過他,接近著他,又離開了他……那些美好和不美好的回憶讓整個過去變得無比鮮活,我突然愛上年華中那個任性倔強的自己,也愛上了記憶裏那個不那麼勇敢堅強的少年。

宛若五月天那首《而我知道》MV裏的一句台詞:我一直以為自己愛著的是十七歲的她,現在我知道,我愛上的,是十七歲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