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好不相見
這次頒獎一共三天，前兩天是展示會和交流會，最後一天才是頒獎儀式。
她們公司是一個副總領著人過來的，除了接機的那兩個同事，其餘的人都參加交流會去了。
顏青是所有人員中唯一一個女的，於是重新開了間單間兒給她。那兩名同事還要去展示會，把她安頓之後便先行離開了。
顏青一宿沒睡，再加上旅途勞頓本來挺疲乏的。然而她吃過飯，洗了個熱水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時候，卻怎麼也睡不著了。盯著天花板，數羊數到第999，她終於焦躁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用手機上網查詢了一下展示會的地址，然後套上衣服，急忙忙地出了門。
可等她到了地方，就更後悔了。
大廳裏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在加上空氣流通不好，顏青剛一進門就覺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播了幾個同事的電話都是無人接聽，她一個人進去瞎轉悠了半圈兒，便轉身離開，去了展廳樓下的一家咖啡館。
好在午飯時間剛過，裏麵清清靜靜的，沒幾個人。
撿了個靠窗的位置，要了杯熱牛奶，剛了沒兩口就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顏青起初以為是自己的同事，可轉頭看過去，卻發現是個眼生的男人，很是帥氣出挑的那種。
那人見顏青看向自己，便很歡快地笑了出來，然後大步朝她走了過去：“顏青，不是認識我了？！”
顏青皺眉：“你是……”
“陶哲儒啊！”
顏青愣住，繼而恍然憶起：“陶哲儒！06八班的陶哲儒！”說著急忙站了起來，“學長，我錯了！我真心不是有意不記得你的，你見諒！”
“好吧，原諒你！”陶哲儒笑著在她麵前坐了下來，很東道主範兒地和她擺擺手，“別客氣，坐吧！說實話，你要是一直認不出我，我肯定得和你翻臉！”
顏青眯眼打量他，笑著直搖頭：“你現在這造型可和原來差老遠了！怎麼告別小清新，改走潮人路線了。不過倒還真像是那麼回事兒，往那兒一站還真能騙倒幾個小姑娘！”
“你給我一邊兒呆著去！哥哥本來也挺帥的！原先在外聯部的時候你就天天損我！”
“我這不是越是喜歡誰，就越愛欺負誰麼。”
“你可拉倒吧！”陶哲儒很不客氣地鄙視她一眼，“誰不知道你那眼裏心裏就隻有你家穆成一個人！”話一出口便立即意識到說錯了，連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當初顏青和穆成兩人算得上是A大公認的金童玉女，引無數來癡男怨女的羨慕嫉妒恨。所以兩人分手也差不多成了全校皆知的新聞。
“嗬嗬……沒什麼！反正都已經過去了。”顏青倒是麵色如常，看了眼麵前已經冷掉的牛奶轉移了話題，“你現在怎麼樣？也來參加這次頒獎？我記得你畢業之後不是考公務員去了麼？”
“我是出差路過這裏，就順便來看看，沒想到竟然遇見故人了！這一晃倒是真好多年不見了，其實公務員也就那回事兒。我總覺著放棄本行太可惜了，就重新做回了廣告設計。現在自己弄了家小工作室。”
“喲，自己當老板了啊！”
“算什麼老板！就是幾個誌同道合的人在一起瞎折騰唄！你呢？聽說你直接找了家對口的公司進去，現在也該不錯吧！”
“也就那麼回事兒吧！”顏青哼笑了一聲，“我現在在總經辦給人打雜呢。一天能鬧心死！”
“總經辦？！”陶哲儒詫異了一下，“你怎麼跑那兒混去了？！不像是你的性格啊！”
“說起來，話很長！”顏青忍不住歎了口氣，“反正沒勁透了！”
“了解。”陶哲儒點頭，“那麼，有沒有興趣換個地方工作？”
“換個地方？！”
“嗯。”他的眼光變得無比真誠，“來我這裏。我正想擴大規模，隻是苦無良將。”
顏青抿唇，沒有說什麼。
“其實你不必急著答複我，不過答應我至少考慮考慮。”陶哲儒笑著掏出了手機，“電話號碼交換一下吧。其實我三點還要見個客戶。你要是沒什麼急事，不如和我一起去？”
“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其實也是朋友介紹的，算是幫忙。況且我是有私心的，這個案子我並不是特別來電，所以希望你能給我點兒靈感。回頭賺了，我請你吃大餐！”
“那成，我和你去！”
陶哲儒的客戶的是個女人，一個相當窈窕美麗的女人。
然而叫顏青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這女人竟然是……韓靜月！
韓靜月對於在這裏碰見顏青，也十分意外。
隻是短暫的驚訝過後，她立刻露出一臉精致完美的笑容。然後，不等陶哲儒介紹，便熱情地向顏青伸出了手：“顏……青？！真沒想到能在這兒碰見！”
熟稔的口氣讓顏青沒來由的覺著有些別扭。她記得那天在軍總的病房裏，顧澤宇似乎並沒有把介紹給她的。這妞兒是不是自來熟的有點兒假啊……
邊心裏感歎著，邊伸手和她虛握了一下，隨即便立刻放開：“你好，韓小姐。”
韓靜月咯咯笑了一聲，轉頭看向陶哲儒：“陶總監剛電話裏說要帶個外援過來，我還有點兒意外。沒想到竟然是熟人！”
陶哲儒也笑了出來：“我和顏師妹也是在展示會上偶遇的。同樣沒想到，你們兩個會認識。今天大概就是充滿驚喜的一天。”
“快坐吧。”韓靜月衝兩個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對服務員點點頭示意她上菜，“這家的潮州菜很正宗，咱們邊吃邊談！”
這家菜正不正宗，顏青沒嚐出來。韓靜月和陶哲儒到底談了些什麼，她也沒聽進去多少。
其實她發現韓靜月是陶哲儒要見的客戶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想閃人。當然這種做法不現實。所以這一頓飯吃的雖然算不上如坐針氈，但也是渾身不舒服。
韓靜月要做的項目不大，是給她的服裝設計室做廣告宣傳。席間主要是她和陶哲儒討論，顏青旁聽……在一旁邊聽，邊溜號！中間有幾次陶哲儒向她詢問意見，她不是沒意見，就是語焉不詳地糊弄過去的。然後再一個勁兒地在心裏默念慚愧。
從飯店出來的時候已經天黑。
韓靜月是自己開車來的。
顏青住的地方和陶哲儒順一段路，她本想和他一起打個出租車。卻不料韓靜月竟然親熱地挽上了她的胳膊：“我送顏小姐吧。剛才你說的，我倒是挺感興趣的，咱們趁熱路上再細談談！”說完也不等她拒絕，就直接高高興興地把人拽向自己的跑車。
顏青稍微掙了兩下沒掙開。對方熱情洋溢，她也不好太過強硬冷淡，也隻能隨她去了。
然而除了顏青剛上車報酒店地址時說了一句話外，兩人這一路上卻根本就沒有任何交談。
韓靜月同顧澤宇一樣，喜歡開快車。
車窗外，閃爍的霓虹不斷倒退著。
顏青算這回一共就來過兩次上海，上一次也是匆匆而過，對路況並不熟悉。等到韓靜月緩緩將車倒進停車位的時候，她才發現旁邊的建築並不是自己住的酒店。看樣子，像是類似私人會所之類的地方。
顏青微怔，心裏仿佛一下子就豁亮了。她轉頭看著韓靜月，平靜的眼神背後藏了些不易察覺的諷刺：“韓小姐，你開錯地方了吧！”
“嗬……”韓靜月輕笑著回視她，笑容卻不若方才那般完美熱情，多了些讓人不舒服的東西，“好久沒吃這家的鬆糕了，顏小姐陪我去嚐嚐。”然後，便徑自推門下車。
顏青挑了挑眉，也開門下了車。卻並沒跟上她的腳步，隻是站在原地未動。盯著她纖細婀娜的背影忍不住哼笑了一聲。
這姑娘大約是從小被慣壞了，腦子脫離正常人的思維。
今兒個要不給她治治這毛病，就是做夢，徐婭紅女士都不會放過她！
韓靜月知道顏青沒有跟上來。可她走上台階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卻沒有想到顏青正站在路邊攔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