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他是為自己好，心裏一陣甜絲絲的，握住他的手寬慰道：“好啦，我們家那兒沒有機場。省城下飛機還得倒車，大過年的客運也不好坐，還不如做火車方便呢！”
“麻煩什麼？”顧澤宇哼了一聲，慣常的不可一世的架勢，“下了車我叫那邊的人接你，有我在還怕安排不明白？”
“行，知道你能耐。”顏青好笑地捶了他一下，“大過年折騰人幹嗎？我光杆兒司令一個人，睡一宿就到了，費不了多少事兒的。”要帶回去的東西，她早幾天就已經打包快遞走了。
顧澤宇沒說話，烏沉沉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看到她快要發毛的時候才終於開了口：“青兒……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北京得了。”
“啊？”顏青吃驚，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拿不準他是認真的，還是一時心血來潮說著玩玩兒，便巧妙地搬出了徐婭紅女士做擋箭牌，“我都和我媽說好了啊，她還等著我回去給她端茶倒水呢。”
顧澤宇把人抱在懷裏：“我逗你玩兒的。”說完心裏忍不住一陣歎息。
丈母娘都搬出來他還能說什麼。他也知道現在領她見家長確實急了點兒，但不代表這事兒他沒算計過。剛剛說這句話是臨時起意，可也絕對不是說著玩兒的。
“青兒……”
“嗯？”
“沒事兒，就是想叫你一聲兒。”
“哦。”
老半天，他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緩緩把她從懷裏推出來。然後摩挲著她的臉頰，細細地囑咐：“一個人坐車注意安全。”
“嗯，你放心。”
“不許和陌生人說話。尤其是長得帥的。”
“噗……你無聊不無聊。”
“到家立刻給我電話。”
“好。”
“時時刻刻都要想我！”
“好！”
“短信或者電話，每天至少一樣！”
“好……”
“幹脆我不回京了，一起和你去給咱媽拜年算了！”
“什麼？！”
“沒什麼！”
“你讓我跟徐婭紅女士慢慢透個口風兒的。不然她能拿菜刀剁了我。”
“嗬……你這暴力的性子是不是隨咱媽啊？”
“你敢說給她聽聽看？！”
“不敢！時間差不多了，我送你進站吧！”
“好。”
老顏家一群資深麻友，尤其以徐婭紅女士為首。顏守山又是老大，過年湊到一起，自然是要在她家大戰八百回合的。
往常年她坐在一旁也會躍躍欲試，搶著要摸兩圈的。可今年卻明顯心不在焉的樣子，替徐婭紅女士頂的幾輪也輸了個稀裏糊塗。最後被憤怒的徐女士趕到一邊，徹底淪為端茶倒水的角色。
聽著耳邊劈裏啪啦的洗牌聲，顏青的魂兒又不知不覺地飛走了。然後飛著飛著，某張討人厭的臉就在腦袋裏晃蕩了出來。
分開時他說“要時時刻刻想他”，她還在心裏偷偷笑他。原來，真正不受控製的是她自己。那麼此時此刻，他是不是也在想著自己……
顏青抬眼偷看了自己老娘全神貫注摸牌的神情，拿起手機起身去了陽台。
可聽筒裏數聲的長音過後，是冰冷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大過年的，也許外麵放鞭沒聽見，又或許來往的親戚朋友多沒注意也說不定。她默默地設想著各種理由，心裏卻是忍不住一陣失落。
陽台上站久了有點兒冷。顏青歎口氣把手機塞進家居服口袋裏，轉身就看見她三哥跟玻璃門那兒站著呢。
笑得跟鹽吃多了似的，那叫一個鹹。
顏青翻了個白眼兒，也沒跟他說話，走到門口的時候被他抬手攔下了。
“妞兒，談戀愛了？”
“沒有！”
“沒有？”她三哥笑得更欠扁了，“那你這魂不守舍的是因為什麼？啊？”
“你才魂不守舍呢。”
“嘿嘿，我又沒談戀愛，你是逃不過本警官的眼睛的！”
“顏宏……”顏青衝著他一齜牙，然後一拳戳在他肚子上，“你真無聊！”走出去兩步又退了回來，衝著呲牙咧嘴的人比畫了一下拳頭，“警告你嘴嚴實點兒！要是敢在徐女士麵前亂嚼身根，滅了你！”說完下巴一昂，哼著小曲回了客廳。
顧澤宇的電話在十二點整打了進來。顏青那時候趴在自己床上，已經昏昏欲睡。
她甕聲甕氣地“喂”了一聲，然後便有低沉耐聽的男聲傳進耳朵裏……
“睡覺了？”
“顧澤宇……”
“怎麼沒守歲？”
“想守來著，結果太困了沒控製住，就睡著了。”
“你那邊怎麼那麼吵？”
“這個時間都放鞭炮呢！”
“咱爸咱媽呢！”
“瞎說什麼呢，那是我爸我媽好吧。”
“你都是我的，你父母當然也是我父母了！”
“討厭！”
“你說討厭就討厭吧，我也賴著你了！”顧澤宇故作傷心地歎了口氣，“下午給我打電話了？”
“嗯。”
“家裏亂糟糟的全是人沒聽見，現在才消停了一會兒。想我了是不是！”
她被說中心事臉上一熱，似羞似怒地啐他：“誰想你了，別淨往自己臉上貼金！我那是無意中按錯了好不好！”
“好，摁錯了！”顧澤宇輕聲低笑，知道她習慣性的口是心非，“新春快樂！”
“新春快樂！”
“青兒……”他低低喚了她一聲，“我想你了……”
鞭炮聲在這時候剛好安靜下去。他低沉的聲音清晰有力地震動著她的耳膜，就那麼一路鑽進了她的心裏。顏青心口一窒，似乎有股熱浪在那裏翻滾著，就要噴湧而出。
無邊的思念在那一刻忽然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來……
“顧澤宇……”
“嗯？”
“我也想你了。”
有兩秒鍾的靜默，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聽筒裏有悉悉索索衣服摩擦的聲音傳來，“青兒，我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去看你去。”
顏青一愣，隨後驚得差點兒從床上跳起來：“顧澤宇，你瘋啦！”
“我想你想瘋了，恨不得馬上就能見到你。”
“你別胡鬧啊，大過年的好好陪陪伯父伯母。”
顧澤宇嗤笑了一聲：“老頭子下午就飛走了，哪兒用我陪。”
“那你就陪陪伯母！”
“青兒……”
“叫我也沒用。我告訴你，你現在就是過來我也不見你，小心我和你急。”
顏青外公外婆前兩年相繼去世。徐婭紅女士長姐如母，於是她家“姨”字輩兒的親戚過年回娘家，也都往她家裏聚。
她三姨家的表妹比她隻小兩個月，可結婚早，如今女兒都三歲了，看見電視廣告裏的旺旺大禮包就哭著號著的非得要。一個孩子好幾家寵，她要星星就得給星星，而且還得馬上給，磨起人來簡直要人命。
最後沒辦法，顏青被她媽打發出去給那小祖宗買旺旺大禮包去了。
大年初一的上午，上哪兒去找大禮包去啊！
顏青走出去老遠也沒找著家營業的超市。她家住的離市中心不遠，索性溜達去了商業街某家全年無休的大型超市。除了表侄女兒點名要的大禮包外，又隨手撿了無數的零食和幾樣玩具扔進車裏。省的那小祖宗再要點兒什麼，她還得出來跑一趟。
回去的時候出租車怕不好調頭便停在了她家樓下的路口。
顏青拎著大包小包沿著小甬路走了沒幾步，就看見自家樓門對麵的花壇邊上，停了台鋥明瓦亮的黑色A8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