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最後一個道士 3》(17)(2 / 3)

大山在第一時間也想到了鏡子,於是他慢慢地把一隻胳膊抬了起來,假裝是要撓撓頭發,他甚至有些期待著那個人也會做一樣的動作,可是結果卻讓他失望,更加可以說是無法接受。

那個站在卓雄和超子之間的人,竟然咧嘴衝著大山一笑,即使隔著百米,大山依舊能分明地看到那人的笑容中透露出來的邪與惡。

大山立刻就想往回跑,可無奈的是,他發現自己的雙腿就像是被釘著的木樁一般,絲毫不能動彈,於是他張嘴想大聲喊叫,提醒自己的夥伴們,身邊已經出現了異樣。他的嘴已張得足夠大了,肺部的空氣大口地從喉嚨深處噴出,拉扯著聲帶卻隻能發出“呼呼”的聲音;接著便感覺到自己的雙手也開始不受控製,繼而是身軀,最後眼前一黑,他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咚!”當大山的腦袋重重地磕在地麵的石板上時,超子和卓雄撒腿就往前衝。當他們的身體離開的時候,原地,有一個人影忽閃而過,發出一句冷笑,接著那人便又消失了。

地上的大山像是深睡過去了一般,任憑卓雄的搖晃和叫喊,都沒有半點兒反應,隻有後腦勺那鼓起的大包在告訴他們,剛才那一下,摔得著實不輕。

“不是摔壞了吧?”超子揉著那包,足足有一個拳頭大小。

“以他的體格,像是能摔壞的人嗎?別說摔一跤,就算是給他頭上拍碎幾塊磚頭,那也不過是揉幾把的事兒。超子,這地兒我們可能不能再待了。”

大山那體重,饒是他們兩個抬著也是相當費力。好不容易,把人從中間挪到了邊上,這才想起那石像,剛才隻顧著救人,沒注意那玩意兒。大山,可就是為了看那東西才過去的。

超子跟卓雄眨眨眼,努了努嘴道:“那玩意兒,剛才你看見是什麼了嗎?”

卓雄剛才也忙著,沒注意看啊,哪裏還記得,看著腳底下不明不白倒下的兄弟,倒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用反問的語氣道:“要不,我倆過去看看?”

剛準備起身走,超子腦子裏突然蹦出查文斌的那番話:“你說,文斌哥剛才跟我說什麼來著,說這地方有鬼,還叫我們千萬別回頭。那麼剛才,這個石像是背對著我們的,大塊頭要是看到這石像……”

卓雄猛一下也驚醒過來了:“是啊,他必須得回頭才看得見!”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遠處的石像,又看看地上的大山,這個選擇還用繼續嗎?雖然他們很難把轉頭跟死亡聯係到一起,但大山的倒下似乎眼下隻能用他回過頭來解釋了,不然以他的身體素質,怎麼可能好端端地滑倒摔成這副樣子。

本來這裏似乎就是一個超自然的地方,到處存在一股讓人摸不著也看不著的東西。於是兩人決定不去研究那石像了,按照查文斌的提示,往前走,不要回頭。

帶著這麼個家夥,兩人吃力地往前走,走上幾步,就覺得這背後的冷汗似乎在嗖嗖地狂飆,像是有無數雙眼睛在背後盯著自己看。饒是他們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夥,也覺得頭皮上的汗毛齊刷刷地立了起來。

往前走,果真,又見著一道門,是虛掩著的。

看門,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進還是不進?查文斌的話,似乎也是提到了一道門,然後便沒有了後續。

進門!這事放在這哥倆的身上似乎是不需要考慮的,拖著跟死豬一般沉的大山,兩人靠在門背上,喘著粗氣。

“終於離開那個該死的地方了,你不知道,剛才我就覺得有人在背後摸我……”超子開始吐槽起剛才那段過程了,可是卓雄並沒有接話,而是直愣愣地看著遠處。

超子半晌才發現卓雄的心思似乎不在自己身上,於是順著他的目光一看,不遠處有一人正坐在地上,看那姿勢,極像道士在打坐的模樣,更讓人驚奇的是,那人的兩邊各有一個火盆,盆裏正在往外躥著火苗。

火苗的前方,躺著一根長條形的東西,火光倒映在那東西上麵,搖曳著,晃動著,有些不安和躁動。

再看那人的打扮,一身薄薄的青色衣服,看不出是什麼材質,隻是感覺很舒服。再看那人的背影,頗有幾分跟查文斌相似的地方。

他們想前去查看,想知道這是不是查文斌,或者說是不是一個“人”。很快,超子便尖叫道:“文斌哥!”

那人依舊坐著,這一聲過後,似乎他的衣服有輕微的飄動,連同那火,一齊動了。

為什麼超子會這麼喊,因為他看見了一樣東西,這東西普天之下隻有查文斌有,便是那柄七星劍!

七星劍正矗立在那人的身旁,剛才因為光線的問題,一時間沒有看清,這會兒可是瞅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這不是查文斌的佩劍嗎?

但是,沒有得到回應,多少讓兩人的心頭湧上了些許的不安。

把大山放在地上,兩人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一看,那地上的人不是查文斌是誰?

卻見查文斌此刻雙目緊閉,眉頭緊鎖,身上的衣物也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了這薄紗一般的東西,腳是赤裸著的,連雙布鞋也沒有,臉色很是蒼白。

一股異樣,隨著傳遍了二人的全身,也不知是出於什麼想法,超子把手指緩緩地伸到了查文斌的鼻子前麵。

然後,超子的身子連續向後退了幾步,喃喃道:“已經死了。”

查文斌的“死”,他們見過,而且不止一次,最後每次都活了過來,但是沒有一次像這回一般,能夠讓超子確信他已經死了。因為這個“人”,或者說是查文斌的屍體,一眼瞧過去,便能讓人知道是已經死透了的,連半點兒活的氣息都找不到。

他們設想過一萬種可能,但從沒想過查文斌會以這樣一種方式跟他們相見,他們從骨子裏感覺這是一種讓人無法接受的結局。

雖然他們不信,可這人分明就是查文斌,那眉毛,那鼻子,那嘴唇,都分明就是朝夕相處的查文斌的模樣,錯不了,因為偵察兵有著異於常人的觀察能力,何況這是兩個偵察兵。

卓雄低頭看了一下那劍鞘已經沒入泥土的七星劍,他的手不自覺地放在了劍柄之上,他有一種想拔劍的衝動。

劍柄入手,用力,“噌”的一聲,七星劍寒光出鞘,劍身離開劍鞘的同時,一團火光也隨之從劍鞘中帶出。

卓雄不知所措地看著突如其來的變故,隻見幾張燃燒殆盡的符紙被七星劍一同從劍鞘裏帶出,遇到空氣,便著了。等到符紙落地化為灰燼之時,突然,四周傳來一陣“咚咚咚”的敲擊聲,聽這聲音,似乎就在耳邊。

兩人緊張地環顧,這四周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很快,兩個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眼前這個長條形的東西,不,確切地說,是一個人形的器物!

“青銅的!”超子說道,他已經能夠判斷出,敲擊聲來自這人形青銅器物的裏麵!

兩人稍稍往後退了幾步,再仔細探查一番,更加確信,這聲音是來自於眼前這東西。要知道查文斌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兒,他們是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既然有動靜,那便沒有不瞧的理。

這個人形器物,長約兩米,似乎是按照人的輪廓打造的,全身光溜溜,沒有刻下半點花紋,找了一圈,還是能夠發現這東西是由蓋子和盒子兩部分組成的。

“難不成是口棺材?”超子心裏突然有了這種感覺,眼前的這玩意兒,八成是一口人形棺材!

對於這種棺木,在我們國家可以說是非常罕見的,倒是古埃及的金字塔裏有這種玩意兒。

棺材作為人死之後睡的地方,常見的都是用木製的,也有些貴族用石製或者青銅。棺材在農村又俗稱為“十頁瓦”“十大塊”,一般為十頁木料製成,但也有用十二頁木料製成的,這種俗稱為“十二元”。

通常所見的模樣,也都大同小異,長方形的木製棺盒,上麵有個蓋,講究點的在棺木上刻上一些仙鶴鬆柏,寓意也大多都是讓死者能夠往生。普通一點的,刷上大油,很少有不上油漆的裸木。自古死者為大,生前可以破棉襖一件裹著,茅草房裏住著,但是多半死後就是借錢,兒孫們也會為逝者準備一口像樣的棺材。

這種人形的棺木,顯然是有違中國傳統殯葬的習俗,所以超子才會覺得奇怪。

棺內有聲,而查文斌卻又坐化在那棺材之前,難道兩者有什麼直接關係?難道是棺材裏有粽子把查文斌給害死了?

用藝高人膽大來形容這兩兄弟或許有些不恰當,這兩哥們兒隻能說是純粹的膽子大,說開棺,那必定會馬上就幹。

人形棺材的規格比普通棺材要小得多,但是這棺蓋可不是一般的沉重,可能和材質有關。

兩人又是撬,又是挪,好不容易才抓到一點著力之處,互相瞧上一眼後,大喝一聲:“一、二、三,起!”

“吱啦”一下,金屬的摩擦聲之後,棺內傳來一陣接著一陣粗重的喘氣聲。那聲音讓人覺得是一個憋了好久的老粽子在裏頭終於看見新鮮人肉送上門,按捺不住發出的聲音。這也著實讓兩人嚇了一跳,身子便往後退了退,雙眼死死盯著那棺材。

沒一會兒,一雙手慢慢從棺材裏頭伸了出來,接著那雙手抓住了棺材的兩邊,看那樣子,感覺立馬就得起屍了。

超子那頭是一陣發麻,這種香港電影裏麵才能看到的僵屍情節,難不成真的要在這個鬼地方給他來上一次真實版?

匕首在掌心攥得緊緊的,汗都要流出來了,那個緊張的氣氛自然不用言語,他們就等著棺材裏的那個主現出真身,然後便是拚死一搏。

“憋死我了!”棺材裏突然傳來這麼一句,而且這聲音那是相當熟悉,不是查文斌的聲音還會有誰的!

再看看前頭這坐化的主,再聽那聲音,兩個人簡直就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不成是查文斌的鬼魂在喊?

就在兩人麵麵相覷之時,那棺材裏霍地坐起一個人來,那人正是查文斌!

此時的查文斌哪裏還有半點兒仙風道骨的模樣,臉上滿是黑乎乎的東西,有點像是那種鍋底沾著的汙垢,不過人的樣子還是能識得的,衣服也跟之前穿著的一樣。那他又是如何進的那棺材,這外麵的查文斌又是誰?

見慣了稀奇古怪的超子和卓雄一時半會兒也不敢掉以輕心,天知道這是不是又是什麼障眼法或者迷魂陣,查文斌一大活人怎麼能自己把自己給埋那裏麵去,所以超子提高了嗓門喊了一聲:“你是誰?”

這下輪到查文斌愣住了,你們兩小子合著把我從棺材裏撈出來,這會兒卻又不認得我了嗎?再一想,對咯,外麵還有一個主呢,別說他們,自己到目前還搞不清是什麼狀況呢,不過他倒是可以肯定自己是誰,這總錯不了。

“超子,別廢話,先把我拉起來,你們要是再晚一會兒,我估計就沒氣了。”

“真的是文斌哥。”超子對卓雄說道,後者也朝他點點頭。兩人喜出望外地把查文斌從那人形棺材裏給扶了出來。這查文斌一身的惡臭,就如同是從那堆滿腐爛已久、充斥著髒汙的臭水溝裏爬出來一般。

兩人都有捂住鼻子的衝動,但礙於情麵,勉強忍著,不過這也讓查文斌有些不好意思。他此刻最想的,便是趕快出去找一個澡堂子把自己好好洗漱一番。修道之人是最忌諱自己不淨的,那會影響他們對於氣的判斷。所以,高人一般都很少嗜酒或者抽煙,那是因為他們需要一顆隨時純淨不沾氣味的心。

“真是一言難盡。”查文斌抬頭看看那個坐化的自己,苦笑道,“大山怎麼樣?你們遇到的我在棺材裏都看到了,但是卻幫不到。”

“好像一直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超子過去看看大山,他還是那副樣子,並未見好轉。

“說了讓你們別回頭。可憐這孩子,若不是他有一顆不染世俗的心,估計現在下場就跟我差不多了。生死門,豈是那麼簡單的,一入生死門,就隻能往前,不能退後。往前走,不論生死,至少還有路可以讓你走;往後退,看到的盡是自己平生欠的債,作的孽,這些個東西都會化成怨氣的。你們也看到了,那個人,其實也就是我,他是另外一個我,我這輩子雖說度人無數,陰德也積得多,可終究還是觸犯了天道,遭了天譴,讓我女兒丟了性命,兒子跟著遭罪,父母雙亡,師父也撒手人寰。”查文斌說到這兒,不免歎了一口氣,他那模樣,頗有幾分讓人心疼的感覺。

“不過,大山兄弟應該不會有大礙,想必他也隻是受到了驚嚇,出去之後我會處理的。”說完,查文斌自嘲地看了看自己,以他現在的邋遢模樣,別說作法,恐怕就是連惡鬼都會嫌棄自己。

“從這兒出去?”超子指了指剛才進來的那道門,“我們在你跳下去後,發現了一道暗門,順著那門,有數不清的幹屍,沿著那條道一直走,然後才到了這裏。如果從那兒回去,那豈不是又得回頭,可是你說過的,我們不能回頭。”

“不必回頭。”查文斌答道,“即入生死門,就筆直往前,一定會有新的出口,這山裏的門道足夠我回去研究好一陣子了,不愧為鬼帝的傑作。隻是可惜了,被那人帶來這兒,想必一定想要告訴我一點什麼東西,可來了這裏,他卻不見了,似乎隻是想讓我感悟一下。那個人,絕對不是老刀,也絕對不是人力所為。我懷疑,我遇到了一個超越了人和鬼的存在。”

“超越了人和鬼?那是什麼東西?神仙?”在超子的意識世界裏,似乎隻有神仙這個詞比較貼合查文斌的說法。

“不知道。”查文斌也有些不明白,但是他知道那人身上背負著的有他想要的很多答案,隻不過看樣子現在是沒有機會再遇到了,不過既然他肯出現,就會有下一次機會再出現。與其找,不如等。

“走吧,這裏不適合長待,怨氣太重,堪比陰曹地府,常人待久了輕則重病,重則折壽。”

“那這人?”超子對那個坐化的查文斌還是有些忌憚,這也太讓人毀三觀了。

“那個人,確切地說,不是我,但是和我有很大的淵源。如果我沒有猜錯,曾經他是這把七星劍的主人,也是若幹年前,我查文斌的前世。總之,有人找到了這人的投胎轉世後的我,又把我帶到了這個前世肉身的跟前,我不明白這麼做的意思是什麼,但是我想這應該是一件非常難以辦到的事兒,看這樣子,起碼也有幾千年了,能夠找到上幾世的肉身,看來,我和他們之間似乎還有一段很有趣的故事。”

“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那口棺材裏的,是那個人把你放進去的?”

查文斌摸著七星劍,幽深而讓人難以捉摸地說了一句:“躲,是躲不過的,一切都是劫數,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走吧,別看了,一副臭皮囊而已,沒有魂魄的軀殼也就沒有任何意義,即使這個軀殼也曾經是我的肉身。這就好比,超子,你們考古的時候打開的某個墓地,那個墓地的主人就是曾經你在輪回的過程中死去的某一世,隻是你不知道罷了。雖然這話聽起來有些拗口,更加可以說是有些荒唐,因為前世的東西本就該屬於過去,不是現在,也更加不應該帶到將來,何苦又要苦苦糾纏。”說完,查文斌又抬起頭來,向著遠處的黑暗之中作了個揖道:“朋友,既然你帶查某到此地,讓我見到了這一切。那麼我也想告訴朋友一聲,我查文斌隻是查文斌,也隻是一個小道士,不管眼前這位跟你有什麼過節,那也應該隨著他的離去而煙消雲散,若一定要糾纏,我也不會逃避。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但願咱們後會有期!”

抬著昏迷的大山,一行人往著前方不遠處的黑暗裏大步走去。待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燃燒的銅盆之後,這盆裏的火也隨即燃盡,化作幾縷青煙互相纏繞著往高處升起。

“咯噔”一聲,那早已坐化不知千年的人有了一絲變化,原本平視著前方的頭顱突然往下一低。片刻過後,這具不知已經保存多少年的屍體終於徹底坍塌,隻剩下那層淡綠色的薄紗輕輕覆蓋在地上,留下的也許是一段未知的故事,也許是一段永遠不會被開啟的秘密。

生死經曆過後,會是什麼呢?

答案是重生!

一扇圓形巨門上麵刻畫的滿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將這麵門渲染成了一座火山口。一隻羽毛十分華麗的鳥兒從這些火焰裏騰空而出,展翅似乎要騰空而起,鳥頭所對的方向為東麵。在這圓盤的東麵,又隱約畫著一片大海,那海上又有一座小山,在山之巔,一棵有九根枝丫的大樹拔地而起,那樹叫扶桑……

“鳳凰涅槃重生,我相信出了這道門,各位的人生或許會有一點點改變。”查文斌不停地掐著手指,各種口訣和算法在腦海中飛速運轉,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如果說人的命運一開始是由天書所定,即人各有命,然後便按照這命理走完一生。但如果過了這生死門,相當於脫胎換骨了一遍,那人的命格是否會有重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