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腸斷已銷魂
午夜,孟穎孤單地站在公寓電梯中,飛行的時差還未倒過來,電梯鏡明白地映照著她出差歸來的疲憊,原本狹窄的移動鐵盒意外地顯得有些空曠。
叮!安全電梯直接將她送到了頂層公寓的門口
熟悉而昏暗的貓咪感應燈亮起,兩隻暖光貓眼反射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磚上,溫暖的家離她隻有一門隻隔,令她的的心情好了起來,她決定給她溫柔體貼的丈夫,俞長安一個驚喜。於是她在門口用力甩了一下頭,深吸一口氣,飛快地從手提包時取出粉餅撲了粉,還有那支快用完的唇膏在唇上輕抹一遍,她將腦後的大辮子解開,一頭濃密秀發蓬鬆解放,她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他們已結婚五年了。
她輕輕掏出鑰匙打開門,輕手輕腳地進了門。客廳裏隻開了一盞燈,臥室門微敞著,有極輕微而纏綿的音樂輕輕流出。她有些驚訝,平時她加班晚歸,長安總替她留著燈,但他很少會在這麼晚的時候聽音樂,而且她這次是因為簽約失敗才提前回來的,他根本不知道她會這麼快回來。
她想給他一個驚喜,但想起新來的副總因為回扣,突然改用長沙的供應商,不禁心裏又是一沉,明明那個新供應商的價格要比原來的貴二倍不止……
她鬱悶地思索著,仍然愉悅地打開了臥室的門,然後她如腳上生根,笑容僵在臉上,再也挪不開眼。
寬大的床上,一個比她年輕許多的女子濃妝豔抹卻全身赤裸。她妖紅的長指甲緊緊抓著床單,櫻唇中發出快意的呻吟,豐滿的酥乳劇烈地搖晃著,白晃晃地映在孟穎的眼中。她身後的男人渾身因情欲而泛紅,口中不斷發出低吼,這,正是她的長安……
孟穎全身的血液好像一下子湧出了身體,隻覺得渾身冰冷。那對激情男女看到她,猛然出聲尖叫,慌亂地七遮八掩。
長安總是對她說,他喜歡沉默地在黑暗中摸索她,點燃她的情欲。長安喜歡溫柔而緩慢地在床上折磨她……不,這不是長安。
長安總是對她說,他的情欲不是很旺盛,有她一個就可以了……不,這不是長安。
長安總是對她說,他喜歡她選的絲質床單,在上麵做愛很快樂,可是現在卻是另一個女子在上麵婉轉承歡……不,這不是長安。
然而,長安卻披了睡衣,尷尬萬分地走過來,“穎,你、你、你怎麼今天……”長安對她討好地一笑。
她以前最喜歡看長安的笑,現在卻覺得這笑容實在很刺眼,她神經質地笑了笑,“你們……”
然後,她轉身奔出臥室。她記不得自己是怎麼上了電梯,怎麼下了樓,怎麼出了小區的大門……直到冰冷的雨落在她早已淚痕滿麵的臉上,她才意識到她已經來到了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一陣尖銳的車鳴響起,強烈的燈光射來,她本能地抬手遮擋那光芒,恍惚中聽到長安瘋狂的叫聲……
然而,無盡的黑暗向她襲來。
……
火紅的彼岸花大朵大朵開在腳下的黃泉路上,仿佛是鮮血做成的地毯,無限地延伸出去,直至地府的盡頭。那瑰麗的紅色與灰暗的天空形成鮮明的對比,化作了地府的景色。
我精神恍惚地飄蕩在黃泉路上,前麵兩個黑袍帥哥,也就是地府赫赫有名的公差——牛頭馬麵。他們在前麵唾沫橫飛地談論著手腕上明晃晃的ROLAX,好像是今年最新發行版,那彼岸花的花香飄進我的鼻間,我的眼前閃過我生前的種種,包括我死前最後一秒所見那極致香豔的情景。盡管我的丈夫和一名年輕女子做了主角,硬是讓我戴上了頂綠帽子,可奇怪的是,現在我心中卻沒有半點憤怒。
難道是這彼岸花的花香迷醉了我所有的感知,還是但凡是人,隻要入了黃泉,便將往昔一筆勾銷,隻能感到無窮無盡的虛無?
我抬頭看四周,來者形形色色,有大有小,有老有少,有古有今,有中有外,有木然,有平靜,有猙獰,有恐懼,有努力抗拒,有哭爹喊娘,甚至還有哈哈大笑的,任由不同的黑衣使者費力地將其挪移。
我正要開口詢問這黃泉路有多長,忽然,我前麵的兩位帥哥停了下來,拉著我退到一邊,其他的地府官差也都拉著手頭的魂魄在兩邊停了下來,麵容嚴肅。
過了一會兒,天空中出現了一群四蹄、口鼻噴著火焰的飛馬騎兵,巨大的馬蹄之聲震得我的耳膜直疼。騎兵過後,飛來一座大型金屬製囚籠,由一頭壯碩的神牛拖著飛奔。四個無比俊美的男子分別著紅、綠、藍、白的盔甲,持著兵器飛在囚籠的四周。他們的額頭上嵌著與盔甲同色的寶石,麵容嚴肅,周身閃耀著神聖的光芒。
我的目光再移向那囚籠之中,哇!好酷!那囚犯穿著單薄的玄衣,身上纏繞著條條鎖鏈,鐐銬加身,卻仍掩不住身上肌肉糾結。烏玉般的長發垂及膝蓋,在黃泉路上迎風飄蕩,那麵容俊美得雌雄難辨,令人窒息。盡管他的形容間疲憊不堪,然而那雙妖異無比的紫色眼瞳卻波光流轉,看著便讓人覺得難以呼吸,瞬間魂魄已被奪去了七分。他的身上不停地混合散發著神聖清明之光和烏黑的妖氣,凡是他經過的地方,必是有一半彼岸花迅速生長,另一半則黯然枯萎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