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欄杆邊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樓下大堂中反倒隻有兩名正主兒對峙,其他人生怕被誤傷,早逃得一個不剩了。那綺離是個隻怕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眉目清婉,生得著實俊俏。陸銘見識過苦魚者的強橫劍技,眼見這綺離生得秀秀氣氣的,不禁暗暗替他擔心。
忽聽風勁低聲道:“鐵山,聽說這綺離這幾日風頭好勁,你瞧他能擊敗苦魚麼?”
宋鐵山道:“誰曉得?這家夥有毛病,這幾日專門四處挑戰成名劍手,不知是何用意。你說要想出名吧,規規矩矩等到明天的劍會來個一戰成名不好麼?非得現下四處挑事,嘿嘿,寧鈺、寒鶴、仙草尊都敗在了他劍下,現在竟找上苦魚了。他不知道參加劍會的劍士是嚴禁在之前私鬥的麼?”
風勁皺眉道:“我是問你誰的贏麵大些!”
宋鐵山忙道:“這個麼,我瞧還是苦魚者勝算大,不過綺離既然敢找上門來,想必也有所恃,聽說他擊敗寧鈺等人都沒超過十招,若真是那樣功夫可不得了啊!”
陸銘聽得好笑,心想這不是廢話麼。風勁也不滿意,瞪了宋鐵山一眼,摟著香兒歎道:“寶貝兒,三爺我可隻望綺離大發神威,把苦魚這臭雜種一劍宰了,否則這醜鬼成天在老子麵前晃來晃去,非把老子嚇死不可。”
香兒笑著替他揉肩,一邊瞟著樓下,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風勁佯作生氣,一板臉道:“笑什麼?笑二爺我膽子小不中用?”
香兒啐了一口,嗔道:“死相!人家是笑下頭那裝模作樣的假小子罷了!”
風勁道:“怎麼?看人家生得俊,動心思了?”
香兒咬著牙在他額上戳了一下,嬌嗔道:“吃哪門子飛醋?我看著那小子明明是個女子,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臭男人都看不出來啊?”
聽到這話的人無不吃了一驚,風勁呆了呆道:“你說綺離是個女子?哈哈!怎麼可能!二皇子怎會派個女人出戰朝陽劍會的?”
香兒撇嘴道:“不信算了!”
陸銘聽了這話,存心向那綺離細細打量,竟然越看越覺真像個女子。風勁亦在那邊疑惑不定。忽聽綺離粗聲粗氣地叫道:“你還有什麼遺言留下的?趕快交待清楚了!”
眾人不禁被他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這聲音又粗又嘶,其間還似乎夾著金屬摩擦時發出的尖銳怪聲,聽在耳裏說不出的難受。登時人人推翻了這人是女子的說法:哪兒有這般嗓子的女人!都不禁暗呼可惜了這麼個俊俏樣兒。
苦魚者拙於言辭,抿了抿嘴,眼中射出一股野獸般的寒光,死死地盯著綺離,卻不答話。倒是樓上觀戰的人等得不耐煩了,有人嘀咕道:“打便打唄,還廢話什麼嘛?”
綺離哼了一聲,“嗆”地拔出劍來。正在這時,忽聽一個清脆柔和的聲音叫道:“且慢!”
無數的目光頓時向大門處瞧去,隻見一個女子從門口走了進來,後麵並排的兩個正是陸銘等人先前所見到的綠衣女子和藍衣女子,最前麵的卻是個十八九歲的白衣少女氣質清雅,眉目如畫,美麗之極。
這少女一出現,頓時滿樓轟動。風勁立時將香兒撇到一邊,向欄杆外探出大半個身子,激動地叫道:“天青姑娘!我在這裏!我是小三啊!”還不停地揮著手,嚇得劉宏緊緊地抓著他,生怕他不小心一頭栽下去。
樓中其他人亦紛紛大聲叫嚷起來:“天青!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啊!”“秦樓主!天青姑娘!你還記得我麼?喂喂!”陸銘頗有些瞠目結舌,那少女雖美,但亦用不著這般陣勢吧?
那少女微微仰起頭,秋波流轉,淡淡一笑。樓上一大半人頓時骨頭都酥了,均覺得她是對著自己笑的。連陸銘亦似乎覺得她向自己特別多瞧了一眼。
綺離皺了皺眉,一手把玩著手中劍,一手揉了揉眼睛,皺著眉頭向那少女打量了一陣,道:“你就是什麼京城第一美人秦天青什麼來著?”
那少女似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怔了怔才頷首道:“不敢,我是秦天青。京城第一雲雲可不敢當。這位可是綺離先生嗎?”
綺離點了點頭,忽然將劍背到身後,負著手圍著秦天青轉了一圈,一邊看一邊點頭,忽冷哼一聲,冷笑道:“美倒是美,可惜是個開妓院的,再美也不過是個婊子,本大爺還看不上眼!”
此言一出,人人大嘩,樓上眾人無有義憤填膺,破口大罵。一個三十來歲的壯漢甚至氣得作勢翻欄杆要跳下去替秦天青出頭,他的幾個同伴連忙將他拖住,死命揪了回去。
秦天青臉色微微發白,咬了咬嘴唇,隨即便恢複了鎮定,微笑道:“先生所言甚是,天青淪落風塵,生計艱難,還望先生高抬貴手,不要在此處動武。先生是正人君子,原不該來這種地方的。”
綺離對樓上的罵聲充耳不聞,嗤了一聲,冷笑道:“你也不必刺我,也不必扮可憐,你是開妓院的,又不是真的妓女,有什麼艱難?可笑!”抬起手來,向樓上的眾人團團一指:“這些人還沒把你喂肥?你要扮可憐,找他們扮去!我今天隻找苦魚一個人,你別在這唧唧歪歪的!大爺可沒有不打女人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