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想再問問你魏範哥的事麼?”劉母終於耐不住困惑,痛心地問。
這話,就像是勾人魂魄的無常鬼,隻在瞬間,就使劉意冷汗直冒、靈魂出竅。
“還有什麼可問的呢?”劉意背著身,止住步;然而又有些熱淚了。
“這叫什麼話?他好歹也是帶著你從小玩到大的,現在突然…突然就這麼冒失地去了,你怎麼能毫不表示關心呢?”說到這兒,劉母又不禁回想起剛剛在醫院抱著魏範屍體哭得死去活來的黃阿姨及其一大家子人,眼圈也又紅了。
“還有什麼可關心的呢?”劉意的眼淚已止不住地滴落下。
“唉,你這孩子,”劉母搖搖頭,長歎一聲說,“我想你心裏一定比我更難過吧?何必都要憋在心裏呢?但魏範這孩子到底該有多不懂事?不過因為暫時沒找著工作家裏人說他兩句罷了,心裏竟就承受不住了!他也不想想他這一去還讓他媽怎麼活?這不徹底斷了他們一大家的希望嗎?”說到這兒,劉母也又流下淚來。
劉意沉默不語。在某個瞬間他便收住情緒,繼續向臥室裏趕。
“你還先站著罷。說完了別人也該談談你自己的事了。”劉母漸漸轉換過情緒,一臉正色道。
劉意這才想起原來今天還有另一件大事需要自己去麵對。
“是成績的事吧?”他終於回轉過頭,笑著反問。
“哼,原來你也還記得!我早前查過了,才省8000名,差得讓人簡直說不出話!這…這跟你當年劉睿哥的前80名完全無法比擬!”劉母的憤怒隱藏在正當的比較中、威嚴的神色下。
“嗯,我知道。”劉意微點著頭,語氣淡漠到好像此事是發生在火星球上似的。
劉母原本還想稍克製住自己的怒火,跟劉意好好談談;可現今見著他又是這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便再忍控不住,直接指著他數落道:“你這是什麼態度?無所謂?考得這麼差還好意思無所謂?我看你真是不知所謂!你說你這樣對得起我們十幾年來給你的培育麼?對得起器重你的那些老師和長輩麼?對得起你自己這麼些年付出的艱辛和努力麼?你…你自己說說看!”劉母氣得直接將手上的浴巾丟擲於地,整個人也順勢退坐到身後的沙發上;眼中再度泛滿淚光。
劉意似乎並不怎麼急於答話。他彎腰撿起被棄在地上的潔白浴巾,輕輕抖盡其上的灰塵,並將它疊好放回至沙發上;然後,繼續低頭站在一旁,替劉母承擔著自己的羞愧之情。
劉母見他這般謙恭,心中才略略感到寬慰。她雖繼續誨人不倦,但語氣已明顯由怒轉哀了:“唉,還該讓我說你什麼好呢?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你這讓我今後在親戚朋友麵前怎麼抬起頭?我這…我這臉麵也都讓你給丟盡了!”
劉意聽後,百感交集;然而一言不發。
劉母用手盡力撐住前額,連歎了幾口氣,又淚看了劉意一眼,最後,隻得揮揮手。
劉意會意,掉頭便走。
隨後的時間則無可避免地印證了劉母先前的擔憂:親戚朋友們接踵而至的電話讓劉母應接不暇:
有的直截了當:哎呀,看你平時在你兒子身上可是花費了不少功夫,劉意那孩子又是那麼得聰明懂事,可怎麼…怎麼到最後就考出這麼個差強人意的分數?真是可惜啊可惜!
有的綿裏藏針:唉呀,我們為人父母的終究還是要實事求是些,那中華大學也是人人都能考上的?所以我說,像你兒子這種成績已經算是不錯啦,你還奢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