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玄和靈兒跟著郡王府的家丁直奔王府客廳。那位替柳逸玄通報的小廝知道他們是老爺的客人,也變得恭敬起來。
“兩位在此稍後,待小的到書房去請我們家老爺!”
“好的,那就有勞了!”柳逸玄笑道。
小廝起身離去,二人在客廳裏找了個椅子坐下來休息,柳逸玄回身看了看這客廳的布置,果然不比平常人家,各類古玩瓷器陳列四周,一看就知道主人是個喜愛收藏的大家。這鈞州是瓷器之鄉,這向忠輝又監管瓷器燒製,難免會將一些瓷器上品收入私囊,這也不足為怪。
柳逸玄再往中堂上去瞧,竟懸掛著一幅巨幅畫像,畫上一位仙風道骨的飄逸老人,騎著一頭健壯的青牛,正要起身離地,駕雲而去。柳逸玄看畫風如此浪漫,便走上去瞧個仔細,又見畫首的題字:“老子升仙圖”,才知道原來是這個典故,當年老子西行雲遊,出函穀關之後便無人再看到他,民間便流傳著老子成仙的故事。
柳逸玄來宋朝之前學的就是考古專業,並且是在故宮博物院的書畫部參加的實習,遇到這類書畫作品,一種本能的反應就是好好辨別一下真偽,柳逸玄走到客廳的後牆下,抬頭望著畫上的落款,竟然是唐代畫師吳道子。
吳道子對於熟悉國畫的人來說,可謂無人不曉。蘇東坡曾這樣評價:“詩至於杜子美,文至於韓退之,書至於顏魯公,畫至於吳道子,而古今之變,天下能事畢矣!”因此,吳道子又被後世稱為“畫聖”。吳道子的《天王送子圖》、《唐朝仕女圖》一直是研究唐朝繪畫風格的模板教材。
柳逸玄一見是吳道子的畫作,心裏一時興奮起來。然而當他從腦子裏調來有關吳道子畫作的鑒定標準時,卻覺得這幅畫形似而神離,那畫上的老子雖是鶴發童顏、道骨仙風,但人物的眼神卻顯得飄忽遊離,再看人物的衣著,雖然刻意模仿了吳道子的行雲筆法,但卻功力不足,略顯笨拙。柳逸玄會心的搖頭歎息一聲:“想不到這堂堂郡王府的大堂,竟然掛著一幅贗品!”
靈兒聽到他的這聲歎息,也湊上來伸著頭去瞧這幅畫。
“玄哥哥,這幅畫是假的嗎?”
“嗬嗬,如果我爺爺給我講的書畫鑒定知識都沒有錯的話,我敢斷定這幅畫一定不是真跡!”
“是嗎?我也覺得它是假的,你看那個牛畫的好醜哦!”她指著畫上的那隻青牛,也翹起嘴巴,學起牛鼻子的樣子。
“畫牛不是吳道子的專長,吳道子最善於畫人物,據說他一生畫的人物不下千餘,竟找不到有兩個人的麵容神情是一樣的,他最著名的是對人物衣裝的畫法,相傳他曾向張旭學習草書,並將草書的瀟灑靈動用到繪畫中來,他畫中人物的衣褶,細膩傳神、飄逸靈動,如迎風飛擺,世人稱為‘吳帶當風’!”柳逸玄背起了教材,在靈兒麵前賣弄起來。
“你再看這幅畫的衣褶,雖然有過刻意的線條修飾,但整體上卻失天然之氣,並無一氣嗬成之感,可見是後人的一件臨摹之作!”
“這位道長果然好眼力啊!”
柳逸玄隻顧著和靈兒討論這幅畫,卻不知鈞州郡王向忠輝早已走入客廳,聽到柳逸玄在那裏指指點點,並沒有將他打斷,聽他能辨出這幅畫作的真偽,不禁刮目相看。
柳逸玄和靈兒回身來看,果然見一位穿著儒雅、裝扮古樸的老人,柳逸玄料定這便是鈞州郡王向忠輝了,又見他雖然年近花甲須發花白,但卻麵色紅潤、神采奕奕,料他也是個修道養生之人,便和靈兒忙來拜見。
“晚輩拜見郡王千歲!”
向忠輝這才瞧見柳逸玄的麵容,竟然是個年紀輕輕的白麵書生,雖然一身道袍,卻口稱“晚輩”,這讓他對二人的身份產生懷疑。向忠輝再看看靈兒,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仿佛在什麼時候見過,隻是年紀一大,一時也記不起來,向忠輝又想到二人是為《清明上河圖》而來,感到來者不善。
“這位小道長年紀輕輕,竟能識破我這幅中堂的真偽,倒讓老夫佩服!”
“王爺過獎了,晚輩早就聽聞王爺才是真正的收藏大家,剛才班門弄斧讓王爺您見笑了!”
“嗬嗬,你這小道倒是很會說話,不知今日到我府上有何貴幹?”向忠輝沒心情跟他客套,隻想搞清他們的來意。
柳逸玄見他連茶水都不上,開門見山直問來意,便感覺氣氛不對,連忙上前回答。
“晚輩此番前來,隻為一幅畫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