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玄和靈兒在郡王府飽餐了一頓,因為離開京城的這些天兩個人一直虧待著自己的肚子,還好今天向忠輝設宴款待,柳逸玄和靈兒自然不會客氣。
柳逸玄相信自己的判斷,他知道向忠輝拿給自己看的那幅畫十有八九是一幅高質量的摹本,但他卻沒有一語道破,反而還把那幅贗品好聲誇讚了一番,柳逸玄之所以這麼做,其實是有他自己的考慮的。
首先來說,柳逸玄現在還是一個拐帶公主出宮的逃犯,是一個朝廷正在通緝的人,雖然現在欽宗為前線戰事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有心思再去管這些瑣事,但當初下旨追捕柳逸玄的文書還沒被撤銷,現在自己身處鈞州,那老郡王又知道自己的身份,此時行事必然要十分謹慎,不可再節外生枝。
再次來說,向忠輝讓自己去他書房賞畫,絕對不是出於好客,肯定有其他的目的,柳逸玄見那幅摹本製作精良,用筆工細,應該是出自於向忠輝或者其親信門客之手,這向忠輝也是丹青高手,親自仿製了這幅長卷其用意也是可想而知的。古來造假,目的無非兩種,一是為了坑蒙拐騙,拿著贗品說是真品,進而坑騙別人的錢財。二則是為了偷梁換柱掩人耳目,從而保護那幅真品。向忠輝身為郡王,早已是位極人臣,肯定不是為了謀取什麼錢財,那麼他偽造這幅《清明上河圖》的目的隻能是為了魚目混珠,保護住自己手裏的那幅真跡,即使在他死後會把那幅真跡帶進棺材裏也說不準。
同樣是喜愛收藏之人,柳逸玄對向忠輝的做法完全理解,自古的收藏大家,都是喜歡吃獨食的,手裏一旦有了喜歡的物件,就不願意拿出來給別人看,這幅《清明上河圖》雖是當年徽宗密賜與向忠輝的,外人很少有人知道,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即便向忠輝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也難免身邊的人不泄露出去。再加上六月間柳逸玄私闖鈞州一事,也是引起不小的轟動,當時禦史中丞秦檜曾以欽差身份來查案,許多來參加“賞瓷大會”古董商人也在鈞州,難免有人會打聽到相關的消息。
柳逸玄最終還是沒有指出那幅畫的真偽,隻帶著靈兒在郡王府大吃了一頓。那向忠輝見柳逸玄也沒有認出自己仿作是真是假,因此便安心了不少。其實對於這位酷愛書畫的老郡王來講,他仿造這一幅宮廷畫也並無其他惡意,隻是想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而已,萬一哪天有人要來看這幅畫,來者若是其他的皇親貴胄,或是哪位王爺,他便不好將別人拒之門外,到那時若將這幅仿作拿了出來,也可免了許多麻煩。再者說,這幅畫一旦被外人知曉,保不準會有誰惦記著,若手裏有個備份,萬一出現了什麼意外,也好有個後手。
向忠輝的這番考慮也並非沒有道理,因為現在宋金兩國戰事不明,大宋朝廷前途未卜,他要想保住自己手裏的這幅傳世名畫,不讓這幅畫被戰火損壞,就必須采取一些非常措施,這也是為什麼柳逸玄能夠理解向忠輝的原因,他知道老頭是真心喜愛這幅畫,他必然會花費心思去保護這幅畫,雖然自己一時無法看到那幅真跡,但總比因為自己的冒失而引起向忠輝的懷疑要好,再者說,現在自己跟靈兒也是前途未卜,也沒有過多心思去管這些。
柳逸玄和靈兒順利地離開了郡王府,二人剛回到客棧,就聽那張三媳婦過來稟報,說有兩位從京城來的客人在店內等候。柳逸玄進了客棧來看,原來是自家的兩個小廝升官和發財。
升官、發財一見柳逸玄回來,急忙過來施禮,柳逸玄見大廳內有許多閑雜人等,便喚了兩位小廝到隱蔽處問話。
“老爺、夫人可來了?他們到哪兒了?”
“回公子的話,老爺和夫人已到了城外十五裏處,老夫人讓我們兩個先過來探探路,看看今晚在哪裏落腳。”
“哦?太好了,這麼說皇上已批準了我老爹辭官的奏折?”
“是的,聽胡管家說,一開始聖上並不同意老爺辭官,老爺在大殿上苦苦哀求了半日,又有那朱太師在一旁排擠,聖上自然就準了老爺的辭呈,唉,沒想到老爺對朝廷忠心耿耿,竟落得個……”說罷便連連惋惜。
可柳逸玄卻不覺得這事有什麼好惋惜的,這對他來說卻是天大的好事,他握著靈兒的手興奮地言道:“靈兒,你聽見了嗎,我們可以一起回襄陽老家過安穩的日子了,咱們再也不回京城了,再也不受這份鳥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