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夜 十六節(下)
在白獅震天撼地的怒號聲中,一泉如水般清澈透亮的蕭聲隱隱約約傳入眾人的耳中,包括白獅在內。眾人不由得被那蕭聲深深吸引住,心神恍惚間,眾人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那無憂無慮的日子。在溪澗盡情地戲嬉,和夥伴在一起嬉笑打鬧,鳥兒在自己的耳邊喳喳作響,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妙。
蕭聲陰陽頓挫,清脆婉轉,猶如折柳,滋潤著眾人的心泉,白獅聽到蕭聲後精神大振,腳步變得沉穩,順著美妙的蕭聲仰天大吼。淒美的月光,瞬間被漫天的烏雲遮蔽,謹靠著一絲月光照亮的樹林重新被黑暗籠罩。隻見白獅的嘴中閃出耀目的淡藍色光芒,複雜而冗長的蕭聲淒迷激蕩,好像流水般潺潺蠕動,神秘而又莊嚴。無窮無盡的風霜冰雪包裹著白獅,霜雹夾著冰冷的旋風吹得四周圍草木皆飛,更有甚者,合抱粗的巨木被連根拔起,隻有在旋風中心的白獅和紫諾不受影響,正悠然得吹著玉蕭。隨著玉蕭的gao潮迭起,委婉曲折,白獅嘴中的光芒漸趨明亮,濃密的烏雲遮蔽了月光,白獅嘴中淡藍色光芒有若第二個月彎,整個樹林被吹得翻騰不止。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黑夜一般,滾滾雷霆不知從何時開始在黑夜裏閃爍,一道道金黃的閃電如同巨蟒一般,呼啦啦的撕裂天空,在濃墨的烏雲邊緣鍍上了一層華麗的金色,下方的草木依舊翻騰湍急,彌漫的冰霧下,是一片有若末日的景象。
原本悠揚的蕭聲越來越快,似奔騰的河水,又若萬馬奔騰的戰場,隱約間可以看見,紫諾的嘴角揚起詭異的弧線。
本來應是七月的天氣,濃黑似墨的天上竟飄起漫天的大雪,那種冰冷刺骨的寒意,讓眾人的一顆心被不自覺地緊緊揪在了一起。泉水般的蕭聲潺潺流動雪白的獅子兩紅眸瞪得通圓,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眾人,目光中見不到一絲憐憫,在一陣高亢的嚎叫,最後的一句蕭聲終於乍然停止,刹那之間,漫天的大雪在狂風卷動下,彌漫了整個草原。隻見整個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似乎重歸一體,除了白色外,整個世界沒有一絲雜色。
然後,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草原上依舊狂風呼嘯,鵝毛般大小的雪花依舊飄個不停,呼嘯的冷風不時從耳邊颼颼得吹過,站在最前麵激勵抵抗白獅的幾名弟子被通通冷成了栩栩如生的冰雕,就這麼靜靜的佇立在那裏,手裏還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武器,臉上是始料不及的惶恐。濃密的烏雲逐漸散去,皎潔的月光重新回到漆黑的夜空,在午夜提案井的月光照耀下,一座座晶瑩剔透的冰雕顯得異常絢麗耀目。
這一刻,華麗與殘忍,竟是如此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就在那股冷徹心骨的寒氣即將靠近魄時,古洛斯這個柔弱的女子用自己的身軀擋在寒雪魄身前,極力運動體內的真氣漸寒雪魄死死地推開,讓魄毫無還擊之力。寒雪魄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下的最柔弱的女子將自己推開,將本來賦予她的傷害一並收在自己的身上,她怎麼能想到這個平日隻將練功當作強身健體的女子竟可以在瞬間發出如此強勁的力量,將她遠遠推開,推倒在遠處的軟土上。致冷的寒冰包裹著古洛斯小巧的手臂和如柳般纖細的腰背,纖弱似水的身影就這樣被冰覆蓋著,有若被包裹的水晶,仿佛瞬間就會變得粉碎不堪。
寒雪魄揮舞著碧綠色的“魄魂”,重重地向古洛斯身上的寒冰揮去,淺藍的眸子眼看著寒冰轟然碎裂,粉碎成沫飄灑在空氣中,留下一道翠綠的劍氣在空中凝結成痕。隻見古洛斯柳絮般的身影在寒風中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如白晝裏清秀的睡蓮,一動不動毫無半分知覺。寒雪魄快步走向睡倒在地的古洛斯,將已昏倒過去的古洛斯抱在懷中。古洛斯的眼死死地閉著,潔白的貝齒緊緊地咬著冷地發青的嘴唇。
寒雪魄一把奪過身後弟子手中銀白弓箭,那神秘的銀箭,拉緊晶瑩的弓弦,用真氣凝成一翎無形的氣箭,圍繞著碧綠色的光暈。弓弦再次被拉緊,淺綠色的氣箭直直穿過冰霜的旋風,穿過白獅素白柔軟的皮毛,穿過白獅的頭顱,將紫諾手中的玉簫死死的定在樹幹上,玉簫毅然從中間斷裂,一分為二。
寒雪魄急忙化掌為指,兩指並攏點在古洛斯的印堂上,將丹田裏的一股真氣送入古洛斯體內,指尖閃爍著縷縷碧綠的淺光。
“古洛斯!”寒雪魄將古洛斯抱於自己的懷中,眼裏滿是著急,死死地看著懷中的昏睡過去的古洛斯。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隻有三兩顆微弱的星子忽明忽暗。黑如濃墨的夜色,整個林子都在沉睡。唯獨隻有殘雪宮的眾人,夜風吹得衣袍啪啪作響,身有冷意,可那遙遠的宮殿裏的燭光卻遙不可及。
古洛斯漸漸睜開微弱的眼,看著眼角含淚蒼白的臉。連靠得很近,以至於古洛斯一時間沒能看清楚的臉的主人,看著眼角閃爍的淚光,古洛斯幾欲伸手擦去那閃爍的淚花,隻是任憑古洛斯怎麼用力,她的右手始終紋絲不動,緩緩地,淚從她的眼角劃下,左手緊緊的捂著毫無力氣的右手,嘴唇被咬得發白,晶瑩的淚花滴在碧綠的草地上,與清晨的露珠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