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舞姬,亦非歌.妓,卻活在青.樓之中。
且是大唐最繁華的煙花柳巷之地——平康坊,伊香閣。
隻為我所暗慕的那個男人,心有依戀,身在何處都敞不開心懷。是以在我看來,與其默默地遠離他,反不如步步追隨與他,他在哪,我便在哪,他去哪,我就去哪,無論那個地方是受萬人唾棄的,亦或是貴不可攀的,我都不覺卑亢,如此一來,至少也算作是在與他朝夕相處。
可是他,有一日心中卻有了個女人。
女人就是這樣,當一個男人心無所掛時,總以為是種灑脫,放蕩不羈。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多讓女人欲罷不能。然而當他心中有了所愛之人,住進了一個是謂真愛女人的時候,你便再也承受不住了,很多的事也將因此而變。
而得不到的,想愛不能愛,想要不能要,甚至親手錯過了的人,永遠是一個人心裏一輩子的痛,終其一生,也會心心念念著。
男人如是,女人亦一樣。
正如我年年****追隨著我所傾慕的那個男人——薛王叢,而他後來卻身陷在了那個姓江名采蘋的女人身上,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究竟是從何時起眼中隻有她,一心撲在了她那裏。而那個女人,卻成了他皇兄的妃子,且是甚受皇寵的梅妃。
他是個灑脫成性的人,至少在我眼中是。盡管他也身有肩負,但這世上的人,哪個沒有所負,隻不過他的使命由不得抉擇罷了。
皇室血統,高貴而又卑賤。
我一直自認,知他者,莫過於我。
那段日子,他卻一日比一日酗酒,再不似昔年的桀驁放浪。
我亦旁觀的明懂,隻因他心裏頭住入一個人,一個女人,藏在了他心中。
既是他的紅顏知己,我便要為他除憂,想他所想,我甚至動過念頭,欲除掉那個女人,永絕後患。畢竟,隻要她活在世上一日,他便多一日的危險。
其實,早在莆南珍珠村那晚,我便見過那個女人,無可非議,她實是個至情至性中人,但此一時彼一時,自她入宮門那日起,便不應再牽絆宮外的人,尤其是男人。否則,無疑是在賭命,害人害己。
伴君如伴虎,聖怒難犯,帝皇之心,最是不可測。
梅妃在宮中寵極一時,極盡權貴,皇帝老兒還把鳳印交由她手上,代為掌持六宮,宮中禮秩,等同一國之母。
是以,我改變了心念,總以為往後裏她越得寵,他終有一日會死心,我自曉得,以他的風流,這整個天下理當沒有一個女人能羈絆住他多久。
怎奈人算不如天算,偏巧趕在這時,宮中生變,梅妃滑胎,腹中尚未足月的皇嗣小產掉,且顯而易見,此事是有人蓄意為之。
那一夜他喝了個酩酊大醉,雖說那個孩兒不是他的,甚至那個孩兒生養不下來,實則對他是一種解脫,可省卻今後他更多的兩難抉擇,既要顧全大人,還要顧及小的。而一旦那個孩兒誕下,每當進宮看見那孩子時候,他勢必會更添新痛,畢竟,那孩子會象征著那個女人與他皇兄的恩愛,是一個結晶。
直到那日江采蘋來,紆尊降貴伊香閣,我本欲謊稱薛王叢並不在閣內,那會兒薛王叢正宿醉在後院花亭中,他買了兩日一宿的醉,最後大醉栽倒在花海中,是我喚紅香扶了他歇在那的。在江采蘋踏入平康坊的一刻,已有眼線來報,何況還有彩兒一道兒跟來。
那是我與江采蘋頭回麵對麵的赤.裸.裸.打量,我一連的淡然,隻為掩飾心下的不淡定,許是知曉她就是薛王叢所在意的那個女人的緣故,在我麵對她時,沒來由的心浮氣躁,連一字一句都斟酌再三。
過後許久我都在想,若她當年並未入宮,而是與薛王叢雙宿雙飛去了天涯海角,也許早該斷了念想的那個人應是我。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可有時候很多事便是這麼可笑,她偏偏入了宮,卻又不隻一次的來招惹他。
不過,我還是帶她去見了他,穿過石門,送至石亭,轉身離開。而那刻薛王叢已服下醒酒湯,身上的酒氣醒了大半。
我不知他二人在亭內談的甚麼,也從未刻意的去探聽過薛王叢的口風,因為我甚曉,倘若他想讓我知道個中原委,便會告知我,無需我多問,反之,即便我問出口,也隻會張開嘴合不上,自討無趣。果然,事後不幾日,大理寺天牢發生命案,一牢的在押囚犯皆身中奇毒,而那個名喚采盈的江采蘋的侍婢,卻“死”在了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