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死亡
傳說,心魔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則,敢用生命和心魔做交易的人類,會成為心魔的主人,與心魔永生。
然而,隻要對生命有一絲貪念的人,都會成為心魔的玩偶。從古至今,無一例外。
“你又輸了,林麟。“波旬平淡的聲音傳了過來。
哀莫大於心死。我確實輸了。
“為什麼?”
明明我已經非常抑製住自己不去想波旬。波旬,也確確實實在我不去想他的時候消失了。
難道波旬是在騙我?
真?假?
不遠處,那個和我很像的小男孩沒有說話,隻是那樣笑著,恍恍惚惚的,仿佛某種古老而神秘的圖騰上抽離出的幾筆曲線。
我的頭很暈,是那種從無盡的黑暗中突然看到耀眼的光明,又從即將可見的光明中墮入黑暗的暈眩感。
現在的我甚至連這僅有的光明都不敢相信了。
唯一知道就是,無論是光明還是黑暗,都在這個男人的掌控之中。而我隻是任他操縱的提線木偶。
“談判結束,林麟,我相信這下我們打成了共識。“波旬一閃,就到了我的麵前。
黑發,金眸,淡淡的光在他的身上流轉,我眼睜睜地看著他靠近,無法動彈,也無法言語。
凡人遇見真神,大抵如此。
波旬在靠近我的那一刻,消失了。我知道,他又像死神一樣躲了進去。
我試著動了動手指。可以動,看來波旬是要給我一個表現得機會了。
我知道,我們又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不,僅僅是我又被困在了這個循環之中,第一心魔波旬大抵是不會被心中的念想困住的吧。
垃圾場上的狂風又起,波旬嬈和楚野如同被解開穴道的人一樣,又重新活了過來。
楚野看著我,臉上恐懼莫名。
波旬嬈定定地看著場上的狂風,出神。下一秒,便以雷霆之勢衝了過來,怒吼道,“剛剛發生了什麼?是不是他來過了?“
藍色的眸子裏流轉著不敢置信的神情,卻又藏著微弱的一絲希望。就像地震後的人們,既希望又恐懼聽到家人的消息。
“你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他是誰?“我故作驚恐,像個普通的弱雞人類麵對遠高於自己的力量時一樣。
藍色眸子中流轉的神情消失了,冷冷的藍色像是剛剛結冰的湖麵。波旬嬈看著不停吹入的狂風,喉結動了動,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過了許久,波旬嬈看著楚野,恍然道,“不,不對。剛剛的法術明明就是時空暫停,這法術隻有比我們法力更高的心魔才能施展。普天之下,這樣的心魔隻有一個。所以……”
波旬嬈死死地盯著我,冰藍色的眸子裏起了火焰,“是你在騙我?你敢騙我?”
“不不不……我怎麼敢?”我表麵維持著慌張惶恐,心裏冷冷地問道,“波旬,你妹妹沒有那麼好騙,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是麼?林麟你這麼聰明想不出辦法?”波旬的聲音很冷,比起麵前的火冒三丈的波旬嬈更加可怕。
“波旬,我是真不知道……”你既然想要我當你的傀儡,那我就乖乖地當個沒有思想的傀儡一樣好了。
“哦。”波旬道。
波旬說完,沒有給我任何反應的時間,突然間,我的意識就被那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占據,那根皮帶不停不停地揮舞著,像逼著我走向死亡的指針在輪回旋轉。我的頭很疼很漲,腦袋裏充斥著各種讓人難以安寧的聲音,有刀子刺進那個男人體內時那聲輕響,有老爹在某個夜裏的一聲歎息,有吉婷婷唯一一次撕心裂肺的哭泣,還有在引渡時,穹說過的話……
我不想,我一點都不想想起這些,但是這些聲音和畫麵在腦袋裏循環播放著,如同怎麼關也關不掉的恐怖片。
“不要!救我!”我歇斯底裏地喊著,卻聽不到自己的一絲聲音。
“不說話是吧?真以為你是那個人的兒子,我就舍不得殺了你?”
麵前的波旬嬈憤怒地掐住了我的脖子,單手把我舉起。我的身體本能地拚命掙紮,自己卻感受不到任何痛覺,隻是意識已經慢慢變得蒼白。
我大概能猜到,這片意識空白的盡頭,是真正的死亡。
比起麵前這個凶神惡煞的波旬嬈,體內的波旬才是真正的惡魔。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放過我這一次吧。”我用虛弱而卑微的語氣說道,像隻被馴服的狗一樣。
“這就是了。林麟,這樣的合作多好。像你這樣的聰明人就是總想著試一試,忍不住讓自己多吃點苦頭。”波旬語氣輕快,結束了對我的懲罰。
“謝謝。”我苟延殘喘,就算隻能喘一口氣,我也想活下來。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