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刺殺敵軍大將外,還有沒有別的策略可以實施呢?文丞相說過,戰爭不僅僅發生在兩軍陣前。朝廷、民間、敵軍背後,都是情報部門的進攻點。張弘範來勢洶洶,破虜軍就應該運用一切可能手段,反擊回去。
想到反擊,他眼前又是一亮。
忽必烈試圖以全國之力對付一隅,破虜軍偏偏不能讓他的算盤得逞。要麼不打,要打,就來一場全方位、多側麵的角逐。
正麵戰場,宋軍未必能與北元勁旅爭雄。但敵後,敵側,卻是北元還沒主意到的角度。想到這,劉子俊提起筆,將李恒的動向、殺狗行動的計劃,以及自己關於這場戰爭的想法,一一寫了下來,用嘴吹幹了,折好,裝入牛皮信封中,並用火折子,封死了信封口的火漆。
“來人!”劉子俊大聲叫過親兵,把信交給他,叮囑道:“把這封信用八百裏加急送給丞相!”
“是!”親兵答應一聲,小跑著出門。
“狗韃子!”劉子俊冷笑著罵了一句,從桌子的暗格裏翻出一個賬本,輕輕翻開。
“咯嚓!”半空中閃過一道電火,將賬本中那些不可示人的文字照亮。
“烏魯不花,寶鈔三十萬貫,騎弩三百把,弩箭兩萬支!”
“乃顏,琉璃盞五套,寶鈔四十萬貫,鋼弩五百把,弩箭……”
幾行字,在電火中時隱時現。
“咯嚓!”伴著雷聲,閃電撕裂烏雲,照亮福建大都督府議事廳內肅立的眾將。
“就這樣,一切按計劃執行,幾個步驟同時展開。咱們跟北元對攻,他打他的,咱們打咱們的。看看誰先把誰打趴下!”文天祥抓起筆,在參謀們交上來的夏季作戰方案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筆,注定要由他來寫,無論他有沒有把握完成這個任務,命運把責任壓到了他的肩頭,他不得不挺直脊梁。
“是!”諸將同時站直,抓起放在麵前的任務細節,鄭重地揣進懷裏。然後,彼此擊掌告別,這一去,不知何時再見,也不知道,有誰下次就永遠地長眠在千秋家國夢中。
“各自珍重,記住,活著,才能繼續戰鬥!”文天祥大聲叮囑了一句,強壓住心頭的激動,轉身,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自己的時代和文忠記憶中的時代不同,沒有那些可以千裏傳音,或傳播密碼的工具。戰役一旦策劃完成,開始運作,接下來的細節和走向,主帥則再無法控製。
每一場大的戰鬥,都像一場賭博,不到最後關頭,看不到輸贏結果。
大宋國運,和北元國運的對決。忽必烈以整個江南之力壓了過來,自己就以整個福建之力相迎。
透過綿綿雨幕,文天祥的目光射向了茫茫遠山,還有遠山之外那個另所有大宋文人魂牽夢縈之地,臨安,現在北元的杭州。
兩天後,泉州港口內,一支特大的商隊在二十幾艘新式戰艦的護送下,拔錨出港。大宋水師從去年殲滅索都之日起,已經開始承擔為商隊有償護航的任務,港口附近商家百姓也看貫了雲帆出出入入,誰也沒注意,這些商船上裝了什麼。
改進了的戰艦,除了進攻武器犀利外,適航性和安全性改進了很多。北元戰艦根本不是其對手。半年多來,雙方在海上交過幾次手,破虜軍水師無論以多打少,還是以少打多,都取得了殺敵過半,自己一艘不沉戰績。兩浙一帶的北元戰艦基本放棄了對南方海麵的巡視,況且這幾天海上風浪大,他們的臨時趕製出來的偽劣戰艦,也不敢在這種天氣裏出海。
隨後,一支由烏延船組成的運鹽船隊,起錨離開了興化灣,悄悄向北方駛去。兩支艦隊先後消失在海天之間,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