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膾、炙、蒸、燒、幹、茸……很多李恒聽都沒聽說過的新詞,接連牽動他的眼球。讓他大流口水之餘,心下更是氣惱。恨那個打仗不按常理的文瘋子,居然膽敢在他和達春兩路大軍的夾擊下,如此好整以暇。

“這不是看不起本帥麼?”惱怒之餘,李恒把一身精力都發泄到了下半身上。隔著惠州和潮州,福建路他攻不進去。但憑著手中十幾萬大軍,他也有把握不讓杜滸在廣南東、西兩路立住腳。既然能維持住不輸不贏的現狀,都元帥達春就不能拿他怎麼樣。何況眼下大元用兵重點在遼東,南方兵力投入不足,平宋都元帥本人在福建也接連打過幾個敗仗。

“讓開,讓開,沒長著眼睛麼!”兩百多個新附軍士兵快步跑過,清空東濠畔臨近石橋的街道。

一個買混燉的小販躲避不及,攤子被士兵們踢翻在地,盤兒、碗兒四處亂滾。小販還不開眼,試圖跑到路當中去揀,幾匹開路的戰馬衝了過來,馬背上的騎兵揮動長槍,將小販的身體遠遠地挑了開去。

血如雨點般飛濺,周圍百姓被驚得東奔西走。實在躲避不及的,皆雙手抱頭,瑟縮在路邊的柳樹下。

平宋副都元帥大人氣勢洶洶地準備殺奔哪裏,大夥都心知肚明。這個兩姓家奴在達春麵前是受氣包,但於廣州城內卻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韃子皇帝有一百多個妃子,李大元帥的臨幸過的女人加在一處也超過九十九。眼下城內誰家娶新娘子過門,都得先搬到城外鄉村裏躲幾個月才能回來。不然,一旦被李恒知道,無論新人是美是醜,肯定逃不掉他的魔爪。而那些被他欺負了的人家還必須擺出一幅笑臉,否則,一旦被李恒感覺到招待不周,一家老小都會莫名其妙地“病死!”

所以,雖然李恒假惺惺地曾經下過幾道‘不準士卒搶劫百姓,不準蒙古人強占他人產業,掠奪百姓為奴’的禁令。但明白人都知道那是他為了收買人心擺出的樣子。作為掌管兩路軍政的大員,他自己都沒把治下的百姓當人看,麾下官兵們的行為自然更加無法無天。

“造孽啊!”蹲在柳蔭下的順民中,有人搖頭歎息。為了保護平宋副都元帥安全,橫跨東壕的石橋被李恒麾下的士兵強行封鎖了,沒有一時半會兒不會解封。大夥保持這種委屈的姿勢,至少要等到李恒離開後才能結束。

“老天不開眼啊,才二月的天氣,就這般熱,地獄都搬到了世間啊!”有人借著議論天氣的由頭,含沙射影地罵。

“要是狀元公來這裏巡視一圈就好了!我輩也能過幾天舒心日子!”一個好像讀過幾天書的人企盼地說。

“是啊,是啊!”其他人大聲附和。廣州人熟悉的狀元公隻有兩位,一個是降了大元的本地狀元張鎮孫,另一個就是文天祥。顯然,大夥企盼能趕來的人不是前者。

“快了,快了,你們沒聽童謠說麼,河南河北路斷,狀元現!”柳蔭下,一個身材堅實的遊方和尚,笑吟吟搭言。邊說,邊高高地托起手中的缽盂。

紫銅缽盂甑明瓦亮,將背後馬隊通過的影像,一絲不落地映照了下來,反饋到和尚眼裏。

幾個當地人楞了楞,看了看這個麵相和口音都不似本地人的和尚,警覺地向兩邊挪了挪身體。

“兀那賊禿,休要胡言!河南河北路斷,除非石橋自己塌了?”背對著眾人,為李恒占街的一個新附軍什長轉過身來,狐假虎威地罵道。東濠是橫穿廣州的一條大河,河道上的石橋已經屹立了百餘年。百年來,幾次漫過堤壩的大秋汛都未曾將它衝斷過。和尚妖言惑眾,看在他手中那個紫銅缽盂價值不菲的份上,當兵的也要管上一管。

“軍爺,你怎知道石橋不會塌呢,要知道人在世間一舉一動,菩薩都看得清清楚楚。冥冥中老天要懲罰你,饒你是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過雷霆一擊!”外來的和尚顯然不知道李恒麾下士兵的凶惡,笑嘻嘻地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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