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無數枝弩箭飛了下來,白亮亮的,猶如一陣急雨。

一個被火炮震昏了的元兵從城垛後爬起來,搖搖晃晃舉盾相迎,幾枝弩箭同時打在他的木盾上,乒、乒、乒,打得他身體直向後退。

“弟兄們,頂…….”孤零零的元兵發出絕望的哀鳴。話音未落,幾枚由拋石機近距離扔出的手雷準確地落在他身邊。轟鳴聲裏,他看見自己的身體分成了數段,飄散在半空中。

更多的手雷被拋上了藤州城頭,城牆上的元兵無處躲閃,被炸得抱頭鼠竄。城牆下,一隊隊破虜軍士兵彼此掩護著,將戰線快速向城門推進。

很快,城門周圍的抵抗就被清除幹淨。一小隊輕甲步兵從重甲步兵和弓箭手隊伍後衝出,將十幾個方方正正的火藥包摞在了城門洞中,點燃導火索,然後快速跑開。

“轟!”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濃煙籠罩了城門。躲在城門洞內的十幾個元兵還沒弄清楚外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覺得被人用力推了一把,隨即不由自主地向後飛,向後飛,接著,四肢百骸間一陣劇痛傳來,整個人就失去了知覺。

城門不見了,站在城外,可看見街道上沒頭蒼蠅般來回亂竄的私兵。千夫長翟強試圖組織士兵們巷戰,卻被嚇破了膽的士兵奮力一推,立足不穩,一頭紮進了路邊店鋪中。待他抹著臉上的血跡從店鋪中跑出來,街道已經快空了。

“咱翟家一向對你們不薄啊!”翟強哭喊道。喊了兩嗓子後,見得不到人同情。扔掉長刀,扒下柳葉甲,義無反顧地加入了逃難者隊伍。

“衝進去,殺光翟家,為弟兄們報仇!”城門外,蘇劉義高舉著馬刀狂喊。兩個團的原江淮軍戰士跟在他的戰馬後,紅著眼睛撲向城門。

“弟兄們!”蕭明哲向後揮了揮手,剛要示意自己麾下的幾個團長發起總攻擊,卻看見第五標統領楊曉榮從側麵闖過來,剛好用身體把自己的手勢封死。

“第五標,一團掩護蘇將軍入城、二團清理城牆、預備團原地待命,其他各團繞城而過,去堵北門,別讓翟家的人跑了!”楊曉榮搶先對第五標發出了命令,一邊布置任務,一邊給蕭鳴哲使眼色。

怎麼?不入城?蕭鳴哲詫異地聽著楊曉榮的布置。憑著對救命恩人的本能信任,對自己所屬的弟兄發布了類似的指令。

福建爆發瘟疫後,廣南東路的潮州、惠州也受到了波及。為了避免瘟疫給隊伍帶來更大的災害,破虜軍副統製鄒洬下令,大軍傾力西壓,避開瘟疫之地。同時為了加快攻擊速度,鄒洬將大軍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由張唐和他自己率領,與水師互相配合,收複沿海各州。另一部分以蕭鳴哲為主將,楊曉榮、蘇劉義、吳希奭為副手,帶著第二、第五標和炮師,攻略肇慶、德慶、封、藤等州,一邊收複失地,一邊收攏原江淮軍失散的弟兄。而許夫人的兵馬則擔任外圍警戒,提防呂師夔趁大夥不備殺一個回馬槍。

廣南西路的幾家豪強見破虜軍兵少,試圖憑城固守。通過小規模戰鬥來為家族爭取談判籌碼。鄒洬置之不理,號令各標,凡見破虜軍旌旗不開城者,一律強攻。

肇慶府、德慶相繼被攻破,守將沒於軍陣。封州鎮扶使方漢傑見大勢已去,棄城逃走。在忠鏜山被江淮軍舊部截住,全家於亂軍當中不知所蹤。

破虜軍第二、第五兩標陣容迅速壯大,除了江淮軍殘部,很多義軍慕名而來。其中不乏一直在山中與北元周旋的硬漢子,也有很多人打著趁亂世撈取功名的算盤。對於來投靠者,蕭鳴哲一概接納,但是嚴格按照是否當過大宋正規軍的標準,將他們分成了主力團和預備團兩個部分。每個團都加派了破虜軍老兵去整編、訓練。

楊曉榮的胞弟楊曉光被臨時提拔為預備團團長,看見蘇劉義帶著兩個團人馬衝進了城去,自己這邊卻沒有任何命令傳下來,心中癢得受不了了,偷偷蹭到兩位統領身邊,訕訕地跟蕭鳴哲打了個招呼,央求道:“蕭將軍,怎麼就派那麼點兒人馬入城去,弟兄們手正癢著呢!要不?我們幾個預備團也拉出去鍛煉一下?”

“哪裏涼快哪裏呆著去!”楊曉榮豎起眼睛,怒罵。

他這一罵,蕭鳴哲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攔住他的話頭,低聲商量道:“小楊將軍說得也有點道理,幾個預備團一直跟在主力身後觀摩作戰,沒正式上過場。眼下戰事已經接近了尾聲……”

“蕭將軍,別讓他們添亂了。預備團整訓沒結束前,千萬別拉上去!”沒等蕭鳴哲說完,楊曉榮使著眼色回答。轉身,對著楊曉光繼續嗬斥道:“才幾天,翅膀就硬了。訓練科目完成了麼?想衝上前是不?下次攻城,你帶著預備一團打主攻!”

“打就打,有什麼了不起的!”楊曉光小聲嘀咕了一句,不敢跟哥哥頂嘴,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看著他的背影走遠,楊曉榮搖搖頭,臉上露出了怒其不爭的神色。

“楊將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蕭鳴哲低聲問道。對於這個兩度救了自己性命,一肚子壞水的楊統領,除了感激外,他心中還帶著一股說不清楚的感覺。有幾分是佩服,幾分是敬重,還有幾分無奈和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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