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有彼此補充著,商定了些攻城,以及城破後奪取內城的細節。安排好了中級將領的任務,然後散去。臨散前,陳吊眼叫過工兵營營正張楚,命令道:“你去安排些人手,在東門外給我起一座高台,像祭天那種,與城牆等高。連夜開工,後天一早必須完工。要大,上邊至少能站二十個人!”

“是!”張楚領命去了。其他將領也紛紛下去準備。參謀曾琴落在最後,看了看陳吊眼,不解地問:“將軍,你搭高台幹什麼?”

“天機不可泄漏!”陳吊眼故作神秘地答道,看看左右差不多走光了,換了個話題,低聲詢問:“軍師,你看我這樣安排是否合理?”

“甚好,如果丞相在此,肯定會非常欣慰!”曾琴見周圍幾乎沒了人,低下頭,小聲回答。

幾個拖後的侍衛和參謀以目互視,笑了笑,都悄悄散去了。曾琴女扮男裝入軍營,雖然有違禮法。但這些年來,曾琴的功勞在明處擺著。所以在發覺其為女兒身後,大夥非但沒因此而不滿,反而心照不宣地替她隱瞞著,同時,還都希望她能有個如意的歸宿。

“又不是做給丞相看!”陳吊眼的話裏約略帶上了些失望,拉了拉曾琴的衣袖,接著追問:“依你看呢,我是不是比原來長進多了?”

“當然,你現在是一方都督,早不是那個山大王了!”曾琴紅了臉,聲音像蚊子般小。

“那等打完了兩浙,我可給家姐寫信了!”陳吊眼嘿嘿笑著,看看四下已經沒有其他人,小聲征求曾琴的意見。

“你給許夫人寫信,關我何事!”曾琴慌亂地甩開袖子,低著頭向外走。

“當然是說媒了。他是我姐姐,也是我家唯一的家長。就像你哥哥是你家的家長一樣!”陳吊眼追上來,不顧一切地說道。

曾琴的臉頃刻間如蘋果般紅,低下頭,輕啐了一口,說道:“盡扯這些沒正經的,兩軍陣前,也不怕違了軍法,你說媒,關我家長何事!”

“這是再正經不過的了,軍師,你的真實身份,我知道。我的真實心思,你也知道。咱們都是死人堆裏打過滾的人,有些話何必婆婆媽媽。打完此城,接下來就是場最硬的仗。我若不把心思讓你知道了,行軍打仗,我總是提著一顆心。若說完了心事,你答應也罷,不答應也好,縱使戰死沙場…….!”

“你說什麼啊,誰叫你死了!”曾琴回轉身,用手將陳吊眼的嘴巴緊緊捂住。又氣又急,眼中不由地落下淚來。“誰叫你去死了,你死了,我怎麼辦。姓陳的,如果你真有三長兩短,我肯定不會為你落一滴淚…….”

“嘿嘿,你現在不就落淚了麼!”陳吊眼伸出大手,擦掉曾琴的眼淚。“我不是逼你,其實,行軍打仗,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打下建康後,我準備親自帶兵北上,跟韃子拚個你死我活。如果不把話說清楚了,終是日日掛著你!”

“你親自去,與李興將軍商量過麼?”曾琴吃了一驚,旋即心中發軟,捧住陳吊眼的手,關切地追問。

“李將軍擅長防守,不擅長進攻。況且他畢竟是我的副將,明知九死一生的事情,讓他去拚命,我在後邊待著,北征的將士也不會心服。打了就跑,搶劫綁票,是我的老本行。伯顏人多,也未必追得上我!”

“我與你一起去!”曾琴放下陳吊眼的手,果斷地說道。

“不行,我考慮過了,北上以騎兵為主。天天在馬背上,男人都受不了,何況你一個女娃。在建康城等著我,一旦伯顏南下,這裏就是兩浙的大門,我是兩浙大都督,隻有自己的女人看家,肚子裏才塌實!”陳吊眼笑著,說出自己的安排。內心深處,他也渴望這個見識超群的女軍師能在身邊隨時為自己出謀劃策,但以一支偏師去捋伯顏近二十萬大軍的虎須,這個任務太危險,所以,反複權衡過後,他更希望曾琴留下。

這點小心思怎能瞞得過心細如發的女參謀,曾琴突然冷了臉,摔下陳吊眼的手,說道:“不行,我是參謀統領,必須和你一道,看著你,這樣我才放心!”

陳吊眼伸出雙臂,按住曾琴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地說道:“好軍師,你留下,這樣我才能放心去和人拚命!你聽我說。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婆娘都護不住,還叫什麼男人!”

曾琴還想說些什麼,眼淚卻忍不住如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了下來,掰開放在肩膀上那雙粗大的手,身體軟軟地撲進了麵前城牆般堅實的懷抱裏。

“莫哭你等我,我肯定會把韃子江北攪個稀巴爛,然後騎著高頭大馬回來娶你!”陳吊眼抱住懷裏的嬌軀,整個心都被刹那的幸福填滿,自豪地說道。

“我等你!”曾琴的聲音如蚊蚋般細,心中,卻有一句誓言慢慢浮起。“等你,即便長江水幹,棲霞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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