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昨天趁亂砍了兩個百戶,不知道這功勞,在破虜軍能受什麼賞!”菜油李麾下一個姓李的頭目在人群中炫耀道。

“你那算什麼,崔延年那斯仗著有蒙古人在背後撐腰,這幾年壞了我多少江湖豪傑的性命。昨天他碰巧栽在我手裏,被兄弟一刀割了首級!”另一個姓王的小頭目大聲炫耀道。

“梅村、魯墨,你們二人不要大聲喧嘩,咱們都是大頭領的人,他若能博個一官半職的,咱們大夥都能跟著高升。他要是不受重視,咱們的功勞說大就大,說小可小。畢竟仗主要都是人家破虜軍打的!”菜油李的軍師,一個姓馬的讀書人小聲提醒道。

兩個比功勞的頭領楞了半天,才想起梅村,魯墨說得是他們自己。這些名字都是他們昨夜讓人給取的,大夥覺得經曆一場血戰,至少都能撈個一官半職過過癮,如若還李瘋子,王二狗地叫,平白辱沒了菜油軍軍威,所以請軍師給自己改名。菜油李麾下的軍師讀過三年私塾,略有文采。就根據諸位頭領當年各自的職業,分別給他們取了“高雅”的名字。

李瘋子當年是幫人整理園藝的花匠,所以更名為梅村。王二狗入夥前做過木工,所以更名為王魯墨。至於李菜油,他的名字更好改,直接叫做李蔡。根據軍師馬萬裏說,這是取了“李朔雪夜入蔡州”的彩頭,保他百戰百勝之意。

一時間,場麵有些混亂。浪裏豹、過江龍二人麾下的頭目跟在破虜軍身後久了,知道陳吊眼為人最是公道,斷然不會貪大夥之功為己有,所以盡力忍住了臉上的笑容,在旁邊聽新人不找邊際的吹牛。破虜軍第二師和水師的將領卻風聞馬上有惡戰要打,避開菜油李麾下這群“爆發戶”,私下裏商量起如何爭做先鋒來。

鬧了片刻,陳吊眼開始點卯。三遍過後,看看人已經到齊,翻開功勞簿子說道:“此番大軍千裏奔襲,一戰而取建康,在座諸位都居功致偉。具體功績,都在這本子上寫著,老規矩,大夥下去傳看。若有漏記,錯記,或記錄不實者,三日內找參謀長申訴。三日後,封冊送往福州,請大都督府過目!”

“還要送大都督府啊,真不痛快。人家北元都是當場委官的。打下這麼大地方來…….”李菜油的部下小聲嘀咕,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奶奶的,不服你投韃子去,別在這給老子丟人!”李菜油見別家弟兄默然而立,隻有自己手下的人嘟嘟囔囔,臉上發燒,回過身來罵道。

發牢騷的人被他罵得一楞,裂了裂嘴,不作聲了。陳吊眼在上麵早把這些小動作看了個清楚,抱有這樣想法的人他見得多了,老實說,他自己當年也是其中一位,因此理解對方內心深處的感受。

“李蔡將軍,這次克城,你先帶人掃蕩江畔,嚴重打擊了韃子的士氣。後來又出疑兵,迷惑了敵軍判斷,居功至偉”陳吊眼環視眾將,故意把目光第一個落到李菜油和他麾下弟兄的身上。

“謝,謝謝,謝謝!”李菜油覺得渾身發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謙虛之詞,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滾。

陳吊眼笑了笑,托起一套臨時趕製的印信,親自交到李菜油的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和你的弟兄這些年堅持抗元,理應受到嘉獎。具體朝廷封賞,需要上報到大都督府,由丞相與吏部商議決定,但在正式委任未到來前,我推薦你暫時代理建康府警備團長之職,負責清理附近北元餘孽,保護父老鄉親安全,你可願意?”

“謝,謝謝,謝大都督,謝謝!”經過在水西門外觀戰,菜油李知道自己手下那點兵馬與破虜軍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見陳吊眼第一個數說自己的功勞,自覺麵上光彩,即便不當官,都覺得值了。待到聽說陳吊眼讓自己代理警備團長,總管整個建康府治安,更高興得連嘴巴都合不攏了,謝謝二字翻來覆去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陳吊眼笑了笑,知道李蔡是個厚道人,除了有點“保老本”的江湖習性外,其他方麵不失江湖豪傑本色。幫他整理了一下搶來的鎧甲,放低了聲音叮囑:“團長職位是個千戶以上的大官兒。底下有營、都、隊、夥很多軍職,待會我派參謀給你仔細解釋。具體委任給誰,由你上報決定。我和你一樣出身草莽,不會說漂亮話,就叮囑你一句,做事要公道,別辜負了弟兄們這多年灑下的鮮血!”

“是,末將明白!”李菜油雙腿並攏,端端正正地給陳吊眼行了個軍禮。跟著他的幾個親信屬下被陳吊眼的幾句大實話感動得熱淚盈眶,都覺得跟了個好頭領,這輩子能給此人賣命,死也值得。

陳吊眼拍了拍李蔡,側踱幾步,走到菜油軍的大小頭目麵前,麵色一冷,非常嚴肅地說道:“你們都是當地人,吃當地水米長大。也知道百姓被北元狗官欺壓之苦。所以當了官後,自己不能像北元那些狗官學。倘若忘了本,做了欺壓良善之事,也不用本督派人來拿你,你們自己照照鏡子,跳井投河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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