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兵出邵武以來,咱破虜軍哪次不是以一當十!”另一個身穿上好的錦袍,一邊用筷子挑起魚目,一邊列舉起破虜軍成立以來的戰績。“文大人第一次兵出邵武,迎戰頁特密實,用三萬對三萬。第二次圍殲索都,五萬對七萬,第三次,也就是打張宏範那次,六萬擊潰二十萬。這還不算幾千人克福州,孤軍下臨安。要我說,破虜軍隻會越打越強…….”

有意無意之間,他自動忽略掉了在曆次戰役中付出重大犧牲的民軍,也自動把北元兵馬多說了幾成。想象著破虜軍氣吞萬裏如虎的雄姿,筷子上下翻飛,片刻功夫,把兩隻魚眼都當成了蒙古軍擒入了肚內。

“正因如此,才應多征些兵。以老帶新,邊戰邊煉。把韃子逐出江南之日,亦是我軍北伐之機!”有人豪情萬丈地說道。

“征兵,哪那麼容易,你以為破虜軍是原來的廂兵呢,是個人就能當!”綠袍子書生不同意夥伴的說法,更不滿意錦袍書生獨吞了兩隻魚目,輕輕轉了轉圓桌的托盤,大聲反駁道,“想吃破虜軍的糧,得有那個身手。見警備隊那些人了沒,打破腦袋想往破虜軍裏鑽。人家挑揀挑揀,十個裏退回九個來!”

“倒也是,若非破虜軍門檻過高,我輩亦有腰掛吳鉤之意。不求留名淩煙閣上,但求像那伏波將軍一樣裹屍馬革,也不枉生了這七尺之軀!”灰色綸巾輕拍桌案,長歎。大都督府安置功名在身人員的時候,他本來選擇了邵武指揮學院。結果因為體質不佳給擋了回來,一直以此為平生撼事,今天談到用兵,被幾杯酒一勾,舉止中已經帶上了幾分醉態。

“王兄何生此歎,如今我等在杜大人門下,不也人人羨慕麼。前線軍械、糧草,哪次不經我等之手。有這份苦勞在,將來還怕謀不得一個好出身!”有人在一旁低聲勸慰。對於灰綸巾的遺憾,他們多心有戚戚焉。現在不是十幾年前,大宋立國以來,軍隊勝少敗多。所以軍旅出身的人在百姓眼裏得不到應有的尊敬,為了防止武將重演黃袍加身的一幕,朝廷也重文輕武。如今是大都督府執掌權柄,所有功勞裏,唯軍功最高。有軍職的人非但職位升得快,俸祿拿得多,還甚受百姓擁戴。若是手裏握著幾枚參加大戰役獲得的勳章,整個泉州街頭的餐館隨便你進,保準有人替你付帳。

“當然,文大人用兵如神,皇上洪福齊天。咱們這裏,說不定也出幾個中興名臣,做不得霍驃騎,做一中興名臣亦是不錯的吧!”有人笑嗬嗬的,對未來充滿憧憬。

“嗯,這幾年,咱們就沒打過敗仗。韃子的氣焰被咱們一天天打了下去,跟著他混日子那些家夥也自尋出路了,我聽人說……”另一個書生湊過來,神秘地把頭低在桌案上,卻以整個茶樓的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那位,跑到池州的,是破虜軍故意放了的。說好了下次在背後給北元捅一刀子。韃子不來則已,要敢再來,還和達春一樣,屍骨都回不去!”

“噢!”眾人皆做恍然大悟狀,搖著頭歎道:“怪不得姓呂的能跑掉呢,原來是這麼回事情。他也該如此,否則,鄒將軍、陳將軍,隨便哪個都饒不了他!”

“是啊,他這種人,最擅長審時度勢了。我要是他,早起義了。報上怎麼說來,文明,對,文明必將戰勝野蠻!”

眾人議論著、憧憬著,感覺到前途一片光明。五年多了,從破虜軍走出百丈嶺到現在,大都督府給人帶來了衝擊、震撼、甚至傷害,但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在碰撞中,讓一個民族慢慢恢複了生機。

若是在五年前,功名在身的書生們絕對不會對軍事如此關注,他們的口中,也不會冒出文明必將戰勝野蠻這種經典的總結來。但現在,天命氣運、五德輪回的說辭已經離大夥越來越遙遠。對著蒙古鐵騎,大夥心裏也不再隻是恐慌和害怕。而是通過現實生活的總結、積累,恢複了對一個民族的認同和自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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