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輪吊車?”諸黨項將領又是一驚。順著關若飛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鋼鐵架子橫在半空,架子下,七八個小鐵輪來來往往,配合著一條黑漆漆不知道什麼材料的繩索,把偌大個木輪整個吊上了半空。

放下木輪、起吊鉤,再吊過固定梁,前後不到一柱香的時間,河邊工程已經前進了數尺。黨項眾人看得眼花繚亂,心中不禁暗暗想:如果弄這樣一台怪物在手,築一道石頭城牆也不過幾日功夫。若是當年祁連山下各路口都築上堡壘,恐怕蒙古鐵騎再強,也無法攻破了。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半空中突然傳來一串清脆的鍾聲,“當,當,當,當”,聲音宏大激越,嚇得坐騎一陣亂跳,眾人花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它們安撫住。

“那是什麼!”李諒指著遠處發出聲音的高塔問道。幾年不見,遠處的閩清城內“高塔”林立,已經全然不是舊日景象。

“是十字教的鍾樓,裏麵有科學院造出的大鍾,報時特別準。每隔數日就有人根據日晷、天儀調校的,附近工場,作坊的工匠上工下工,全憑這個控製時間。老板想黑心拖延工時,都瞞不過大夥眼睛去!”關若飛自豪地像大夥解釋道。

製鍾業是福建最賺錢的工業之一,邵武科學院研製出來的大鍾把一天分為十二個時辰,二十四個小時,每個小時有六十分,分下劃六十秒。根據用途不同,鍾的大小和精度也不同。軍械場、冶煉場所用的鍾小而精準,造價甚高。民間自用的則大小適中,外觀華麗,是百姓們炫耀財富的好家具。佛、道還有其他教門用的,則造型巨大、聲音洪亮並且指示準確。當然,各寺院、道觀和教堂亦要支付巨額的安裝費用給製鍾廠。

“十字教,是聶思托裏安教麼?”元承恩湊上前問道。連日來,大夥就像鄉巴佬進城一樣,在關若飛麵前丟盡了臉麵。現在,他終於找到一個自己多少能插上嘴的話題,心裏不由地泛起一陣得意。

關若飛點點頭,答道:“好像是吧,隨著商船來的西洋和尚,他們都信奉上帝,但分支很多,彼此間還差點打起來。後來文大人下令,各教派都可以自由發展,但不得幹涉地方政務,也別打一統天下的主意,這些人才有所收斂。不過,他們來了也有些好處,原來那些和尚、道士騙百姓錢財,隻吃不吐。這些十字教的收了錢,卻拿出很大一部分來做善事,扶危救困。和尚、道士們怕斷了自家香火,也跟著開善堂、施藥局、育嬰所,讓百姓得了很多實惠!”

當年由於部分道觀參與北元針對文天祥的暗殺行動,被敵情司抓了這現行。大都督府趁機下令,取消了對全國各地寺院、道觀附屬產業的優惠政策,並且根據寺院、道觀占地麵積,征以重稅。享受不到出家人的優惠,大部分假冒的居士、真人也失去了繼續修行的動力,紛紛還俗。各地道觀、寺院的生意一落千丈。

借著佛、道兩家式微的機會,清真寺、十字教快速發展起來,並試圖幹涉大都督府的行政運作。對於這些打著諸神名義撈取好處的宗教狂,文天祥也沒客氣。通過陸秀夫的支持嚴格做出了規定,宗教歸宗教,政府歸政府。大都督府不幹涉宗教運作,但各教派也不要試圖幹涉大都督府的日常事務和國家法律,否則,定然連根拔除,永遠不準其踏入大宋境內一步。

各教派見無法左右大都督府政策,所宣揚的宗教理論又無法一家獨大。隻好把心思放在拉攏信徒上。對於如何擴大信徒數量,各派有各派的絕招。但比起佛家的來世之說,穆斯林的懲罰之說,十字教的善堂、施藥鋪更實際得多。為了與其競爭,各類教派都增加了利民舉動,把平日所得善款拿出一大部分來放在回饋百姓方麵。

探馬赤軍眾將聽關若飛如是說,都會心地笑了起來。在昔日的大夏國和今日的北元,也普遍存在著寺院與國家爭財的情況。雖然國家需要寺院來穩定民心,但大量的青壯年當了和尚,大量的財產、土地歸了寺院,很大程度上又破壞了國家的稅收穩定。所以曆朝曆代都有膽大妄為的皇帝抄寺院的家,借此緩解國庫空虛狀態。幾百年來,各國智者找不到一個妥善方案解決這個矛盾,但大都督府這一句“宗教歸宗教,政府歸政府”徹底擺脫了這個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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