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義勇發出一聲慘叫,熱血順著刀口狂噴。在倒下的瞬間,他的手抓住了陷在自己肩膀上的刀刃。蒙古武士奮力拔刀,把年青義勇的身體帶了起來。義勇搖晃、掙紮,忽然一躍而起,在蒙古人的獰笑中,抱著對手滾下了城牆。

“柱子!”張萬安發出一聲悲鳴。那個義勇他昨天才認識,自己還親手指點了他幾招刀法,今天就看著他戰死在自己眼前。略一分神間,他對麵的蒙古武士得到機會,彎刀打了半個旋,直奔張萬安脖頸。

“碭!”張萬安憑著訓練出來的本能豎起了斷寇刃,擋住了蒙古武士的必殺一擊。不待對手撤刀,抬起膝蓋,狠狠地頂在了對方的胯骨下。蒙古武士發出一聲慘號,後退了半步,張萬安落步擰刀,斷寇刃從對手張開的大嘴間砍了過去。

“噗!”半個人頭飛上了半空,紅的,白的,噴湧出來,一下子濺了張萬安滿臉。這位破虜軍悍將根本不擦臉上的汙漬,怒吼著繼續向前。

“把他們捅下去!

“加把勁兒,讓韃子看我大宋男兒!”破虜軍士兵與義勇蜂擁上前,借著張萬安用戰刀砍出的空間對城頭上的蒙古武士展開群毆。片刻之後,城牆上的蒙古武士被砍殺殆盡。

“再上五個百人隊,今天即便用屍體堆,也把城頭給我堆平了!”格根在弓箭射程外揮刀怒吼。接連十餘日,他在小小的瓦土關前沒半點建樹,武將的自尊刺激著他絕不放棄。

五個蒙古百人隊又衝了過去,雲梯搭起來,被城頭的守軍推倒。負責掩護的蒙古弓箭手立刻封鎖住城頭,將沒來得及俯身躲閃的義勇們盡數射死。趁著新一波義勇沒趕上來的機會,蒙古武士抓住雲梯,爬上城頭。負責掩護的弓箭手見自己人上去了,不得不停止射擊。就在這一瞬間,已經倒在城牆上的義勇們陸續爬起來,帶著羽箭,搖搖晃晃撲向蒙古武士,以命換命。

張萬安帶著小隊破虜軍精銳在城頭上往來奔波,何處出現險情,他就搶到何處。斷寇刃已經砍出了豁口,敵軍依然源源不斷,一隊隊蒙古人瘋狂地叫喊著,用屍體堆成台階向城牆上撲。

“長生天保佑蒙古人!”蒙古武士呐喊著,被殺退一波再衝上一波。重甲步兵在前,護住輕步兵。輕步兵以小隊為單位,抬起高大的雲梯。

“長生天保佑蒙古人!”隊伍最後,弓箭兵站成橫隊,隨時準備射殺城牆上露頭的敵軍。

不斷有人跌倒在城牆下,不斷有人接替上去。對長生天的歌頌聲再次於戰場上響起,蒙古武士滿臉虔誠地舉著彎刀,奮不顧身衝向死亡。

“長生天保佑蒙古人,他給予我們生命…….”幾個士兵爬過雲梯,踏上城頭,將彎刀砍進守軍的身體。隨即,他們也被削尖了的竹杆捅翻,慘呼著跌落下來。

“他讓青草爬滿山坡……!”蒙古弓箭手唱著長調,將粗大的羽箭傾瀉在城牆後。無數剛剛趕過來的義勇猝不及防,沒等交戰,便被射成了刺蝟。

“長生天保佑蒙古人,把全天下作為咱們的牧場……”歌聲裏,一排排武士割穀子般被守軍的弓箭射倒。

長生天仿佛也為這人間慘烈博殺而悲哀,連綿細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暴雨傾盆。雨水鞭子般抽打著城牆,卻衝不幹淨上麵的血漬。

一小隊破虜軍士兵推開瀕臨破碎的城門,衝到城牆根下。斷寇刃上下翻飛,砍倒護衛雲梯的武士。雲梯吱吱嘎嘎呻吟著倒下,把正在奮力攀爬的蒙古武士摔死。

殘破的大門再次關閉,根本沒打算撤回城內的破虜軍士兵掉頭衝進蒙古人隊伍中,如大海裏的一片浪,轉眼被吞沒。

對長生天的讚美聲中,血在瓦土關下彙流成河。

瓦土關殘破的關牆上,一隊隊農夫持著鋤頭,菜刀,坦然地麵對比自己粗壯兩倍的蒙古武士。無懼,亦無悔。

大宋立國三百年,曾經是士大夫與“精英”們的天堂,朝廷從來沒為草民百姓負過任何責任。所以,在上一次蒙元南下時,大多數百姓想不起為朝廷盡任何義務。

把頭上的士大夫和精英換成蒙古人,對百姓而言,隻是換一個地方繳稅而已。同樣是做奴仆,給蒙古任做和給漢人做沒什麼不同。

大都督府治國幾十個月,卻給了百姓們從沒有過的財產、權利和尊嚴。華夏的百姓最知道感恩,你為他付出一滴水,他回報你整個大海。

外敵麵前,同樣一夥人,卻表現出不同的勇氣。因為,此一刻,他們守衛的是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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