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終於到達萊市。畢素文下了火車,乘中巴到達市區的中心汽車站時,已經是淩晨五點半了。天色微微發亮。街道上,環衛工人已經開始清掃街道,沙沙沙的聲音劃破了小城的寂靜。小城裏大多數人仍在溫暖的夢鄉之中,稀稀落落的街燈點綴著兩旁高低不一的樓房。一條偏僻的小街,延伸到遠處,直到與黑色水乳交融。畢素文來到街口,攔了一輛空載的出租車,剛在駕駛室的位置上坐好,就聽到一陣響動,一道黑影從側麵的巷道裏躥出,眨眼之間到了駕駛室邊,隨之傳來一聲低喝:“把車門打開,讓我上車。“借著車內燈的光線,畢素文看到車窗外站著一位身形高大的年輕男子,頭戴帽子,帽簷壓得很低,身披風衣,衣領向上翻起,幾乎遮住了整張臉。男子用手槍對準司機,同時眼睛不時地掃視著四周的動靜。道路兩頭突然出現了幾輛警車,閃著警燈,從兩頭包抄過來。也許是擔心驚擾了市民的睡眠,也許是因為大街上沒什麼車輛,警車一直沒有拉響警笛。“一直往前開,隻要把我帶到安全的地方,我不會傷害你們。

“男子坐上車,發出低沉有力的命令。剛才還很冷清的街道一下熱鬧起來。衝在最前麵的一輛普通桑塔納警車,加足馬力,緊追在後麵。出租車司機開車很有經驗,駕車在街道上忽左忽右地搖擺,試圖擺脫後麵的警車。可警車咬住其車尾,也不斷變換著行駛路線。一路上驚險不斷。畢素文的心高高地懸在半空中,坐在疾馳的車上,感覺像在鋒利的刀尖上跳蕩。另外還在擔心,生怕背後這瘋狂的男子會做出極端的事來。當警車追到貝逸樓酒店旁時,出租車一打橫,拐進公園路旁一條漆黑的小巷裏,突然熄了火。追了兩公裏的警車將出租車堵在巷口邊。男子迅速打開車門跳下車,將畢素文一把從駕駛室裏扯下來,用槍抵在他的背後,對著圍過來的警察大叫道:“你們快退回去,不然我就殺了他!“投鼠忌器,警察隻得退出巷口。男子挾持著畢素文,往前走了一段路,當確定沒有警察跟來時,便丟開畢素文,沒命地朝一處矮牆狂奔起來,借著衝勢攀過矮牆,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過了一會兒,十來個警察包抄著走了過來,畢素文這才驚魂未定地鬆了口氣。“剛才那個人到哪兒去了?“一個警察詢問道。畢素文的手朝矮牆方向一指,就有七八個警察迅速跑了過去。“你有沒有受傷?“一位警察問道。畢素文搖了搖頭。“你不是本地人吧?“警察突然用本地話問道。“不是。“畢素文老老實實地回道,“我是廣東濱海市人,正在浙江大學讀博士,現在是來女朋友家度寒假的。““有證件嗎?“畢素文從口袋內掏出學生證,遞過去。警官看了看,又問了他女朋友的情況。畢素文實話實說,自己的女朋友叫蘇姍姍,住在青龍鎮。警察見問不出什麼可疑的情況,便做了筆錄,要畢素文按上手印。這時,追過去的幾個警察沮喪地回來了。看來,那男子已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溜之大吉了。回到出租車停靠的巷口,嚇得癱軟在車上的司機被警察扶到警車裏坐下,他滿臉驚恐地說:“我一直想停車,但那人的手槍指著我的後背,我不敢不聽他的。後來我覺得實在無路可走,才來了一個急刹車。“隨後,警車將畢素文送到了汽車東站。

這時,天已經亮了,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半個小時後,畢素文坐上了開往青龍鎮方向的客車。北風帶來的寒冷,無孔不入。盡管在人群擁擠的客車廂裏,人們可以相互取暖,但畢素文仍然感覺到腳趾和手指甲,像被針刺似的隱隱發痛。他將雙手放在嘴邊哈了一口氣,熱氣在低溫下凝成細霧,擴散成一種圓錐形的圖案,飄浮向車窗,被玻璃吸附後,凝成蒙朧的一片。車窗外的路旁,兩排著落光綠葉的樹。偶爾看到掛在樹杈上的空鳥巢,由於沒有樹葉的遮擋,在風吹雨淋之下,早已殘破不全。不遠處的山上,也是一片凋零的景象,單調、枯索,毫無生氣。隨著車子的搖曳顛簸,那個令人心驚膽戰的神秘男子在他腦海中消失了,浮現上來的是女友蘇姍姍那溫情脈脈的眼神。蘇姍姍身段秀美,細腰乍臂,柳眉大眼,俏皮可愛。每當摟著她的腰在歌舞廳裏翩翩起舞的時候,蘇姍姍都會將她的頭緊緊地貼著他的胸,溫柔得像隻可愛的貓。那種甜蜜的感覺一直伴隨著他走過了三年苦澀枯燥的讀書生涯。隻要和她在一起,他的煩惱、苦悶,便會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