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仔。”
紫原趴在籃球部部室的桌麵上,悶悶地出聲。
“什麼事,紫原?”
坐在紫原對麵,翻過一頁帝光中學籃球部監督白金耕造交給自己的資料,赤司眼都沒眨一下。籃球部的其他成員在訓練結束之後已經回去了。身為隊長的赤司之所以還留在這裏是因為他待會兒還有事情要和白金商量,而白金現在去開教職員會議了。
至於紫原……雖然紫原和籃球部一軍的另外幾位首發成員的關係都還不錯,但要說帝光中學裏有人能和紫原的關係能稱之為“好”的,那大概就隻有赤司一人了。
赤司知道紫原此時會留在部室裏無非是想對自己說些什麼。所以赤司不慌不忙地等著紫原主動對自己開口。
果然,紫原始終沒能按捺下傾訴的衝動,對赤司說出了他憋在心裏一整天,甚至讓他在迷你籃球賽中與綠間競爭時都無法集中精力、燃起鬥誌的事情。
“……我再也不要和她說話了。”
沒有對赤司解釋這個“她”是誰,也沒有告訴赤司自己這麼說的原因,紫原隻是近乎自言自語的抱怨著:“她說的話我一句都不要聽。以後我也不要再和她見麵了。”
“是嗎?”
一行一行的快速地閱讀著手中的資料,不進行任何的評論,也不何刨根問底的赤司淡然回應著:“那麼紫原就按照自己的想法這麼做不就可以了嗎?”
“……”
趴在桌麵上的腦袋微微轉動,右臉頰貼在桌麵之上,左臉頰朝上的紫原扁著嘴嘟囔了一聲:“……赤仔這個笨蛋。”
聞言,赤司微笑起來:“這種話你應該對‘她’說,紫原。”
赤司知道紫原說這種話是在用鬧別扭的方式來撒嬌。紫原真正想要的不過是一句挽留。
——正是因為想要聽“她”說話,隻是因為想要和“她”說話,正是因為想要和“她”見麵,想要被“她”在意,想要在“她”身邊……紫原才會這麼執拗的鬧著“她”看不見的別扭。
“……她才不會聽我說。”
眉心糾結的紫原說著,鼓起了臉頰。
“反正我也隻會嚇到她。反正我和她站在一起一點都不般配。反正……”
不怕自己的五官被壓平的紫原又把整張臉埋到了桌麵上。
“她隻會看著別人。”
紫原的話讓赤司抬起了眼。
那天,那個時候。那個和自己約定了的“她”也是在看著別人。
——認真的、溫柔的、雀躍的、感慨的、感動的,充滿了愛慕之意的,看著自己之外的人。
“……”
皺眉微皺,一秒壓抑下心中泛起的些微厭惡感。赤司很快恢複成了平時那種鎮定自若、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模樣。
沒有注意到赤司表情的變化,紫原繼續喃喃著:“聽她說話好辛苦。”
那是紫原從未體驗過的疼痛感。
細細的,但是無比綿長的。像是被一小根木刺紮進了指尖。不去碰就沒有感覺,然而當你忘記了它的存在,它就會給你一記最突如其來的刺痛。
『紫原君……我——』
『我,連聽到他的名字都會想哭。』
能讓她發出那種充滿了壓抑與痛苦,但又無意識的滲透出些許甜蜜的聲音的並不是自己。
“看著她也好辛苦。”
那被淚水濡濕的黑眸中倒映出的是他人的身影。盡管那個人並沒有站在她的麵前。
“和她在一起……”
想要碰觸,然而兩人之間始終有著那無法碰觸的半厘米。
“好辛苦。”
苦澀的像是被強迫著喝下了一大杯又濃又苦的黑咖啡。可是這種滲入四肢百骸的苦澀是無論自己再吃多少美味的點心零食都無法衝淡的。不,應該說就連點心和零食都受這苦味的影響變得不好吃了。
“……”
赤司沒有說話。雖然他不知道讓紫原產生這種心情的人是誰,但他比誰都能夠明白紫原的這種心情。
記得七歲那年發生過的事的人隻有赤司。可赤司無法用兩個七歲孩子孩子許下的約定來拘束已然不記得自己的她。即使就在離她很近的地方,赤司也無法走上前去對她說:讓我們實現我們的約定吧。
——她有自己的人生。她有權利選擇自己的未來。
赤司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她一樣忘掉那虛幻的約定,不去回顧那些過去,隻看著想看的事物、朝著未來前進。
“赤仔,我好後悔。”
紫原的聲音變得低沉。那是混合了痛苦,又充滿了不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