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灑之下的霜月失去了意識。

因為不想讓黃瀨看見自己的虛弱,霜月強撐著像是馬上就要散架的身體從青峰身上起身,向黃瀨借了浴室,又在進入浴室以前都把脫下的衣服疊地整整齊齊。

本來霜月的身體就算不上好,毫無悅樂可言的初體驗更是對她的身體造成了很大的負擔。加之精神上受到了一連串的打擊,霜月會在這個時候失去意識一點都不奇怪。

浴室門外有人在喊著“班長!”,那個熟悉的聲音讓眉頭緊蹙著的霜月下意識地拚命掙紮著想要從一片黑暗之中醒來。

(黃瀨、君……)

那個人,那個自己最喜歡的人,那個自己最重要的人。他在呼喚著“班長”,他或許又需要“班長”的幫助。醒來,必須要醒來。要醒來,幫助他,陪在他的身邊、不讓他孤獨寂寞,不讓他傷害自己。

羽睫微微顫動,好一半天霜月才有了知覺。

“班長!”

浴室門外黃瀨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那個聲音中似乎多了一絲焦急與不安。

用綿軟無力且還在生理性顫抖著的手關掉了花灑,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霜月在深深地呼吸著,於一片白氣之中發出了有些幹啞的聲音:“是的……?”

“你的衣服我幫你拿去洗了。在衣服洗好幹燥完以前,班長穿我的舊衣服沒關係吧?”

“嗯。”

用單音節回答了黃瀨,霜月又一次打開了花灑。溫熱的水流瞬間傾瀉而下,像是溫柔的暖雨一樣打在霜月的身上。

(真是無聊的試探。)

用渾渾噩噩的大腦這麼想著,坐在浴室地板上的霜月怔怔地看了一會兒不斷蒸騰起來的半透明霧氣,接著又無力地閉上了雙眼。

——霜月也不知道自己腦海中的那句話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黃瀨說的。

隻是,霜月怎麼也沒有想到回過神來不再錯愕的黃瀨會用一種溫柔到令自己覺得惡心的態度來對待自己。然後在看到黃瀨拿給自己的換洗衣物是帝光中學製服的那個瞬間,霜月的心中更是無可抑止地產生了諷刺感。

帝光中學,那裏是一切開始的地方。也是這場糾纏不清的拉鋸戰的源頭。

在那裏,霜月喜歡上了黃瀨,認識了黑子。在那裏,黃瀨憧憬起了青峰,被黑子所吸引。在那裏,青峰有了黑子這個搭檔,青峰不再隻看著和自己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無數次,霜月在走廊上與黃瀨、青峰擦肩而過。無數次,霜月和黑子談起黃瀨還有青峰的事。無數次,霜月遠遠地看著黃瀨與青峰還有黑子一起打籃球。

穿上黃瀨的帝光中學製服,將黃瀨那溫柔的微笑看進黑眸之中,霜月已然明白黃瀨是有了某種打算。黃瀨不是那種無緣無故就會對他人溫柔的人。雖然霜月現在還不知道黃瀨的打算是什麼,但是清楚黃瀨性格的她知道黃瀨的這個打算必定和青峰有關。

果不其然的,堅持送霜月回她住所的黃瀨在路上對著霜月開口了。

“班長,”

“是的。”

唇角微挑,長睫翹起,黃瀨一如既往地笑得很好看。隻是這種過於完美的公式性笑容看在霜月的眼裏說不出的別扭。

“班長記得我說過的話吧?‘我啊,沒有班長一定活不下去’。”

沒想到黃瀨會在這個時候舊話重提,摸不清黃瀨想法的霜月一時間隻是為黃瀨提起這幾句束縛得讓自己痛不欲生的話而感到些微的揪心。

“‘被班長丟下的話,我’,‘會死哦’。”

“……我記得。”

如果不記得,自己又怎麼可能會選擇了最令自己痛苦的沉默?

一點都不了解霜月的心情,黃瀨以開朗的語調說著:“太好了~”接著又像問“晚飯吃什麼”那樣問霜月:“班長喜歡我嗎?”

“……我為什麼要喜歡你這個除了臉好看之外沒有任何優點的人?”

霜月回答出的答案和幾年前相比完全沒有改變。或者該說霜月不知道自己應該回答什麼才能令黃瀨滿意,讓黃瀨開心。所以霜月隻能像被設定好的答錄機那樣重複著黃瀨原本所期待著的答案。

雙眼微微眯細,黃瀨的笑越發璀璨迷人。那雙非必要的狀況下從來沒有主動碰觸過霜月身體的手就這樣撫上了霜月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