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五、馬曰琯秋玉 弟曰璐佩兮
竹西觴詠街南屋,簾幕春深紫燕斜。
論定異書剛讀罷,陶然同醉碧山槎。
杭世駿《馬君墓誌銘》:“君諱曰琯,字秋玉,號嶰穀,祁門人。祖承運,始家於揚。考謙,生君及季弟曰璐。合四方名碩,結社韓江,人比之漢上題襟、玉山雅集。著詩十卷,今所行《沙河逸老集》是也。春秋六十有八卒,無子,以曰璐之振伯為後。”
《鶴征後錄》:“曰璐字佩兮,號半槎,有《南齋集》。”注雲:“馬氏小玲瓏山館,儲書之富,著於東南。半槎與兄嶰穀,並擅清才,沈酣深造,不僅充魚獵之資。吾浙如樊榭、堇浦、謝山諸先生,鹹主其家,竹西觴詠之盛,於斯為最。”
全祖望《叢書樓記》:“揚州馬氏嶰穀、半查兄弟居之,南有小玲瓏山館,園亭明瑟,而巋然高出者,叢書樓也,迸疊十萬餘卷。予南北往還,道出此間,苟有宿留,未嚐不借其書。而嶰穀相見,寒暄之外,必問近來得未見之書幾何,其有聞而未得者幾何,隨予所答,輒記其目,或借鈔,或轉購,窮年兀兀,不以為疲。其得異書,則必出以示予。席上滿斟碧山朱氏銀槎,侑以佳 果,得予論定一語,即浮白相向。方予官於京師,從館中得見《永樂大典》萬冊,驚喜貽書告之,半查即來問寫人當得多少,其直若幹,從臾予甚銳,予甫為鈔宋人《周禮》諸種,而遽罷官,歸途過之,則屬於鈔天一閣所藏遺籍。蓋其嗜書之篤如此。”
姚世鈺《叢書樓銘》:“重屋聯櫋,叢書於間。經史子集,搜羅駢闐。學古有獲,非托空言。維孝友於,奉以周旋。三才一貫,百行同源。讀書種子,此為最先。仰瞻高樓,遙睇陳編。我揭斯義,如日中天。慶雲所護,過者式焉。”
《沙河逸老集街南書屋十二詠》,其《叢書樓》雲:“下規百弓地,上蓄千載文。他年親散帙,惆悵豈無人。”
又《南齋集》詩:“卷帙不厭多,所重先皇墳。惜哉飽白蟫,撫弄長欣欣。”
何琪《小玲瓏山館觀汪雪礓所藏宋刻江湖小集》詩:“我來廣陵三月半,簾幕家家飛紫燕。城東有園春尚賒,芳樹初飄花一片。主人嗜古兼耽吟,歐趙風流今再見。朝來示我詩一編,睦親坊刻此為冠。綠蘿陰裏乍開函,馣馤古香紛撲麵。”
二七六、王德溥容大
千年樹根化為蟾,來伴碧廚三萬簽。
誰向西州一灑淚,懷君更及趙東潛。
《杭郡詩輯》:“王德溥字容大,號澹和,錢塘諸生。事親至孝,營幽竁十曆寒暑,陸筱飲飛為畫《種鬆畫》以寄哀。先是,其父鈞字雙陶,耄年歸裏,辟養素園以自娛。樹石池館之勝,甲於裏中。澹和喜聚書,又築寶日軒為藏弆之所,秘冊古槧,充牣其中。”又:“王曾祥茨簷,食貧力學,囗(饣熹)爨不給,嚐假館繡穀吳氏、小山趙氏、養素王氏,皆藏書家。茨簷左右采獲,益肆力為古文詞。”又:“汪興榖字穎齋,號鬆穀,又號小麓,晚號幻香,仁和人,為趙誠夫之甥,王容大之女孫婿,以未得親炙為憾。嚐於春草園覓曠亭額不得,歎曰:‘昔趙氏為祁氏外孫,藏書大半歸之,複得此額,構亭以存其舊。今趙氏書籍散佚,而王氏養素園所藏亦複零落。餘不能珍弆繼起,為可愧耳!’”昌熾案:澹和集中有《過西馬塍市見樹根逼肖三足蝦蟆漫成短篇》雲:“千年樹,餘盤根,化為蟾,可長存。入市相逢買得歸,摩挲拂拭忘朝昏。張頤如虎撐雙目,似躍兩足一足蹲,背上痱磊長肉芝,疑有熒煌之光如吐吞。”
金顧斐《題王馭陶耕讀圖》:“高廩屯紅粒,香芸繞碧廚。”
二七七、杭世駿大宗 汪一之
學究青雲別有梯,行疏幅廣字難擠。
若言宋本皆精妙,偏有麻沙出建溪。
《鶴征後錄》:“杭世駿字大宗,號堇浦,浙江仁和人。雍正甲辰進士,由浙江總督程元章存舉,授編修。著有《續禮記集說》、《金史補》、《史漢北齊書疏證》、《續方言》、《詞科掌錄》、《榕城詩話》、《道古堂詩文集》。”注雲:“先生歸田後,自號秦亭老民,與裏中耆舊及方外之侶結南屏詩社。”
《蒲褐山房詩話》:“先生以言事罷歸,沈文愨公送之,有句雲:‘鄰翁既雨談牆築,新婦初婚議灶炊。’蓋惜之也。先生有十子,自第八子賓利外,餘皆下世。”
王瞿《道古堂集序》:“堇浦於學無所不貫,所藏書擁榻積幾,不下十萬卷。堇浦枕籍其中,目睇手纂,幾忘晷夕。間過友人館舍,得異文秘冊,即端坐默識其要。”
《道古堂集補史亭記》:“杭子疏證《北齊書》既畢,越明年,乃補《金史》。先人庀屋,積有餘才,營度後圃,規為小亭。窗楹疏達,高明有融,乃徙先世所遺群籍,凡有關涉中州文獻者,悉置其處。廣榻長幾,手自讎溫,間有開明,輒下簽記。”又《欣讬齋藏書記》:“汪子一之,性無他嗜,壹意於群籍。補其遺脫,正其訛繆,儲蓄既多,鑒別尤審。”又雲:“宋刻兩《漢書》,板縮而行密,字畫活脫,注有遺落,可以補入,此真所謂宋字也,汪文盛猶得其遺意。元大德板幅廣而行疏,鍾人傑、陳明卿輩稍縮小之,今人錯呼為宋字,拘板不靈,而紙墨之福氣薄矣。今之挾書以求售者,動稱宋刻,不知即宋亦有優劣。有大學本,有漕司本,有臨安陳解元書棚本,有建安麻沙本,而坊本則尤不可更仆數。《青雲梯》,《錦繡段》,皆成於臨場之學究,而刻於射利之賈豎,皆坊刻也,不謂之宋刻不可也。五十年以前,曾與吳繡穀、趙勿藥兩君齦齦切究之,自矜以為獨得之秘,一之即能登吾堂而嚌吾胾,可不謂之夙有神解乎?欣讬齋有山池之勝,一之讀書其中,即藏書於其中,積卷至二十萬有奇,可謂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