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紹基《東洲草堂集閱寧鄉劉春禧康紅豆山房藏書目 喜而有贈》:“藏書不解讀,如兒嬉戲得珠玉;讀書不能藏,如千裏行無糗糧。劉侯生自湖湘秀,要與俗儒餓寒陋。善本瑩瑩金璧光,古人堂堂天地壽。深山樓屋可百楹,新篇蠹岫皆有情。山中日月聖賢宇,山外風煙蟬蚓鳴。賤子藏書無最目,讀書貪多不貪熟。正流歧巷各有會,要與壑源同一族。示君此語然未然,何時鉛槧相周旋。期君來躡蓬山路,共校金繩冊府篇。”昌熾案:湘中袁漱六芳瑛,乙巳進士,官鬆江知府。其臥雪樓藏書極富,黃再同前輩曾見其書目四大冊,《漢書》宋元刊本多至十許部,餘可知矣。李木齋同年隨父中丞公宦湖南,得其書最多。
三七八、劉履芬彥清【葉昌熾】
未聞脈望餐煙火,豈有爰居饗鼓鍾。
君本清才難作吏,可憐橫死到黃龔。
高心夔《代理江蘇嘉定知縣劉君墓誌銘》:“君諱履芬,字彥清,生於雲間,故號泖生。以同知直隸州充蘇州書局提調。光緒五年,江南鄉試,嘉定知縣程其玨調分校,君往代。受事之日,民先有逼嫁致死,督部檄一幹下縣決殺者,君已不懌。此幹笑侮之,因跡求民間數事,密聞諸台,句捕盡得。君慈恕不忍文致,親送囚行省,且陳其疑,此幹請必盡殺乃止。君痛悔失圖,茹慘危遽不自勝,反嘉定,疾作,滿有日矣。或詐告殺人,需詣驗,君神明已傷,仰天言:‘吾德薄,災殃及民,不如死也!其日不食,夜分不寢,遲明從者叩扃無聲,翹而入,僵於地,喉骨斷裂,血汙被膺,右手短翦握固未脫,幾燭將跋,’《洗冤錄》端展宛然。事上撫部,固始吳公重君所以死也,厚恤之。”
又劉彥清《莎廳課經圖冊書首》:“吾之君所,恒見以麵覆書,書上下五色相刺,字紉句緝,充篋溢架,耳目所際,身所周旋皆書,寒暑晦明,殆不征其氣候,與遊八九年,樂未有以徙也。”
葉裕仁《劉泖生莎廳課經第二圖後序》:“江山劉泖生刺史,性嗜書,遇善本必傾囊購之,其不能得者,手自鈔錄,日課書十紙,終日伏案矻矻,未嚐見其釋卷以嬉也。”昌熾案:泖生先生與餘為忘年交。其子名毓盤,先生歿時甫繈褓,今已為學官弟子,且能讀父書矣。顧先生廉吏,家甚貧,其書已不能守。傾聞吳中有持元刻《郭茂先樂府》陸敕先校本求售,此先生秘笈,餘所素知者也。此書也,先生之書盡出矣。
三七九、楊繼振幼雲 崇恩語鈴【葉昌熾】
標識分明卷帙精,鞠花涼雨蕩簾旌。
累累天籟珍藏印,又見敔翁與石箏。
鮑康《為繼振幼雲跋幣拓冊子》:“春宇同年之弟幼雲,與餘有同癖。壬申解組旋都下,聞幼雲收藏益富。”又《為幼雲跋陳氏十鍾拓冊》:“秋雨初過,盆菊已花,披讀數過,不覺紅日之西墜。塵海中獨餘與幼雲最閑,傔從往來,必以墨拓相示,未始非清福之一端也。”又《戲柬繼幼雲》詩:“從來同癖氣相求,拓本紛傳等置郵。涼雨一簾花滿屋,翩然塵海兩閑鷗。”昌熾案:春宇先生諱宜振,漢軍鑲黃旗人。道光乙巳恩科進士,工部侍郎。同治乙醜,視學江蘇,昌熾以童子受知幼雲。先生不獨藏泉最富,金石圖書亦充牣,近漸散佚,昌熾得其奇零小種,藏印累累。每冊有“楊”字圓印、“石箏館猗歟又雲”印,兩紙黏合處,有“雪蕉館”騎縫印,卷首有長方巨印,其文曰:“予席先世之澤,有田可耕,有書可讀,自少及長,嗜之彌篤。積歲所得,益以青箱舊蓄,插架充棟,無慮數十萬卷。暇日靜念,差足自毫[豪?]。顧書難聚而易散。即偶聚於所好,越一二傳其不散佚殆盡者亦鮮矣。昔趙文敏有雲:‘聚書藏書,良非易事。善觀書者,澄神端慮,靜幾焚香,勿卷腦,勿折角,勿以爪侵字,勿以唾揭幅,勿以作枕,勿以夾刺。’予謂吳興數語,愛惜臻至,可雲篤矣,而未能推而計之於其終,請更衍曰:‘勿以鬻錢,勿以借人,勿以貽不肖子孫。’星鳳堂主人楊繼振手識,並以告後之得是書而能愛而守之者。”又題後雲:“予藏書數十萬卷,率皆卷帙精整,標識分明,未敢輕事丹黃,造劫楮素。至簡首卷尾,鈐朱累累,則獨至之癖,不減墨林,竊用自喜,究之於書,不為無補。”又案:宗室語鈴方伯崇恩,亦富收藏,身後為琉璃廠肄雅堂捆載而去。裝潢精整,觸手如新。餘近得其所藏劉燕庭《金石苑》,卷首一印曰“語鈴所藏,初印精本,得者寶之,庶傳久遠。”其餘藏印曰“玉牒崇恩”,曰“繡漪精舍”,曰“繡漪老漁”,曰“壺青閣”,曰“澹園”,曰“敔翁”,曰“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