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話 LIEDER
ohne
WORTE●LIEDER
ohne WORTE
無言歌 LIEDER
ohne
WORTE「德」
無言之歌。19世紀鋼琴小品集的一種,原意為「沒有言語的歌曲」。最先使用該詞的音樂家為孟德爾頌,他亦出版了8冊《無言歌集》。
內心的鼓動在拉格那司體內擴散。
冷靜!這樣太糟糕了!
雖然腦袋這樣想:心髒依舊回應拉格那司的緊張感激烈地跳動著。
原因很簡單。
就是在他眼前的這位嬌小少女。
雖然因為過於自由自在所以被稱為『步行台風』或『迷你山豬』……但是仔細觀察後,就會發現她端整的麵容其實非常可愛。
可卡姆拉·烏莉露。
「……拉葛那司。」
那平靜的語氣也仿佛換了個人。
露出溫柔的微笑——也包含著些許害羞——烏莉露向前探出身子,接著往拉格那司伸出了手。
仿佛在引誘他一樣。
拉格那司就像受到吸引般往前踏出一步……
「喝啊——!」
接著揮下手中的竹刀。
「——喝!」
但烏莉露不慌不忙地移動上半身躲過了這一擊。竹刀帶起的風壓吹得她的瀏海一陣搖晃,考慮到她學習格鬥技才一個多月,能有這種漂亮看穿攻擊軌跡的能力,即便稱讚她是天才也不為過。
原本這名少女在『觀察』這件事上就擁有比其他人更強的集中力。她長年使用判斷對方嘴唇的動作和形狀來與他人對話的讀唇術,因此對她來說,看穿拉格那司揮舞竹刀的單調軌跡,根本隻是小事一樁。
「哈!」
烏莉露手中的棍——不、木槍如反擊般向上揚起。綁在木棍尖端的布就是『刀刃』,隻要用這個部分打到對方就算得到一分。
~!
同時——綁在木槍上的鈴鐺與笛子也配合這動作奏出獨特的清涼聲響。
「嗚喔!?」
拉格那司下意識往後跳開,躲過了烏莉露的攻擊,但是不肯讓他拉開距離的烏莉露立刻猛踏榻榻米追了上來。
帶著獨特破風聲,連續揮舞的木槍展開一陣攻勢,也讓拉格那司疲於奔命地閃躲著。由於拉格那司原本就很有節奏感,所以讀取對手的呼吸並加以配合並不困難。
話雖如此——
「喝啊喝啊喝啊喝啊喝啊!」
「等……你!?」
挾強烈氣勢回轉的槍尖從四麵八方朝拉格那司襲來。當然,光從刀和長槍的攻擊距離來看就對拉格那司明顯不利,但即使忽略這點,烏莉露的連續攻擊仍舊快上一節——讓拉格那司來不及用竹刀擋開。
「好痛!投、投降——」
「喝啊喝啊喝啊喝啊喝啊!」
「投降!棄權!棄權棄權!」
「喝啊喝啊喝啊喝啊喝啊!」
「已經打到了啦!」
看著打開某個開關、一臉興奮地揮舞長槍—或者該說不斷揮棍打過來的烏莉露,拉格那司青筋爆漲地怒吼道。
「喔喔?」
「這已經是鞭屍了吧!你是氣血衝腦的軍官嗎?」
砰的一聲拍擊榻榻米後,拉格那司咆哮道。
「一個不小心——」
「不小心就可以殺我十幾二十次嗎?何況你要學習的是演奏技術耶!不是武術吧?」
「不,也不全然如此。」
說出這句話的,是在道場外圍看著拉格那司與烏莉露互動——其實真不知該如何描述——的爽朗青年。
他是烏莉露的師父,亞瓦拉貝·迪安。
「畢竟亞瓦拉貝·新影流就是由武術與舞蹈緊密結合產生的技術,所以這正是檢視進步程度最好的方法是也。」
「就算是這樣……亞瓦拉貝先生身為師父,在我被打到的時間點就該喊停了吧?」
拉格那司露出些許哀怨的眼神看著迪安。
「這的確是在下的疏忽,因為你們的互動實在太有趣了是也。」
迪安哈哈哈地笑著。看來這名師父也相當少根筋啊……
話說回來——
「那個……小烏莉進步的程度如何?」
提出這個疑問的,是難得和拉格那司等人一同來到道場的女學生——庫其莉·柯內莉亞。
「隻學一個月就能達到這個水準真的是很厲害,不過還有相當大的進步空間——距離演奏神曲還很遙遠呢。」
迪安邊說邊聳了聳肩。
「好啦,總之先休息一下吧。」
「好!」
烏莉露點頭附合迪安,拉格那司和柯內莉亞不禁感到一陣無力。
★★★
黃昏時刻。
拉格那司等人目前身處某座公園之中。
離開亞瓦拉貝·新影流道場,三人踏上歸途,途中柯內莉亞突然說要繞去公園一下。這裏是離托爾巴斯神曲學院相當近、對拉格那司等人來說也相當熟悉的公園。
「不過,莉亞……」
走進公園後,拉格那司便轉頭麵向柯內莉亞。因為天色已經逐漸變暗,所以四周空無一人……但路燈還沒亮起來。
此刻將近黃昏,是劃分晝夜的噯昧時段。這個時間點有時會讓人感到不安,偶爾也會令人變得大膽起來。
拉格那司之所以會說出至今為止不敢提的事,也是因為這緣故吧。
「幸虧你願意回心轉意呢。」
「啊……嗯。」
柯內莉亞微微低下頭。
拉格那司所指的——是柯內莉亞收回退社申請書這件事。
從眾人麵前逃走的柯內莉亞,以及趕去追她的烏莉露之間的對話,拉格那司當然無從得知,也沒有去追問。反正隻要她願意回來就好……他不希望一個不小心說錯話又造成新的事端。
「關於這件事。」
柯內莉亞她——彷佛要表示自己的決心般緊抓著自已的製服胸口開口:
「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一件事。」
「什……什麼事?」
「米塔歐卡同學——拉格那司同學之前曾告訴我,你跟小齊涅的往事對吧?」
齊涅迪雅爾·娜,海爾梅希翁。
通稱齊涅,拉格那司的精靈青梅竹馬,同時也是他的初戀對象——現在則順勢成為話劇社的夥伴。
「拉格那司同學的、初戀……」
「…………不要再說了。」
搔著臉頰——拉格那司瞥了一眼烏莉露後說道。
烏莉露應該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雖然到了這步田地,也不是非得當成秘密不可,不過——
「那是年紀太小搞不清楚狀況所犯下的錯誤。就跟被問到幾歲還會尿床一樣啦,是相當無聊的事——」
「在那之後——拉格那司同學曾喜歡上任何人嗎?」
「…………」
拉格那司說不出話來。
因為幾天前齊涅才跟他談過相同的事情。
「在那之後,拉格那司同學有跟任何人談過戀愛嗎?」
就像不允許他誤解或打迷糊仗一樣,柯內莉亞重新改口說了一次。
雖然語氣和平常那個畏畏縮縮的膽小少女一樣——但拉格那司可以感覺到,其中包含了某種拚命想傳達的訊息——所以他把即將說出口的逃避台詞吞了回去。
接著……保持沉默,思考了十幾秒。
「戀愛——嗎?」
拉格那司歎了口氣。
「我其實搞不太清楚耶。」
「不清楚?」
「說想跟齊涅結婚時的心情,大概在本質上與戀愛這種感情完全不同吧。」
所以拉格那司在感情部分才變得旁徨。
而且在沒有好好麵對的情況下——一直逃避到今天。
喜歡某件事也好。
喜歡某個人也好。
不論何者——對這一類的事情都抱著害羞或自責之類微妙的扭曲情感。
「在那之後……嗯……沒有吧。」
「那——」
柯內莉亞直視著拉格那司開口問道:
「小烏莉呢?」
「……啊?」
拉格那司眨了眨眼,當場僵住。
「可卡姆拉?你是指什麼?」
「你喜歡小烏莉嗎?」
「…………」
拉格那司轉頭麵向烏莉露。
並非有什麼理由才這麼做。
不是要詢問她什麼,也沒有要跟她確認什麼……真的要說,這個動作隻是為了重新確認浮現在自己內心的答案罷了。
而烏莉露她——
「…………」
則是露出了難以形容的表情。
那是困擾、焦慮、害羞……數種感情混合在一起後顯露出來的混沌神情。
但很不可思議的是,她對柯內莉亞這段突兀的台詞一點都不驚訝。
(也就是說——)
拉格那司猛然察覺。
烏莉露事先就知道柯內莉亞會這樣問,一路上她之所以幾乎沒說話也是這緣故吧。
「……受不了。」
拉格那司刻意大大歎了口氣。
「女人喔……」
「拉格那司同學?」
因為拉格那司的反應很出乎意料嗎——柯內莉亞眨了眨眼睛看著他,烏莉露也露出困惑的表情,交互看著拉格那司和柯內莉亞。
「要說是不是戀愛的話——應該,不太一樣。」
抓著後腦杓,拉格那司明確地說道。
「…………」「…………」
柯內莉亞和烏莉露互相看了看對方。
「可卡姆拉她——該怎麼說呢,是讓我重拾許多事物的恩人。」
拉格那司在自己內心慎重地整理話語後績道。
「該怎麼說呢,她是重新教會我喜歡上某件事、喜歡上某人這種感情,以及憨直能打破自甘墮落的絕望,和苟且取巧的放棄這些事的……厲害家夥。」
實際把話說出曰後,拉格那司的內心也變得平靜許多。
「雖然因為參雜了叔叔的事、自己的才能等多餘的東西,讓我的價值觀變了樣——但最重要的不是周圍的人怎麼想,而是自己想做什麼。教會我這點的正是可卡姆拉,所以她是——我的恩人。」
烏莉露是『觸媒』。
她本身沒有任何改變。
總是抱持著無可動搖的決心勇往直前。
初次見到她的人,大概隻會覺得那想法愚蠢得無可救藥吧。
但——也正因如此,她的存在才會讓那些自以為達觀或妥協、企圖混淆自己內心的人們重新燃起熱情。
烏莉露的存在,刺激、活化了周圍的人。
沒有任何預想、算計——她就隻是存在著。
如同英雄那樣。
彷佛女神一般。
所以,拉格那司對烏莉露所抱持的感情,比較接近崇敬。
「被……被說的這磨好……我……我會害羞啦。」
啊哈哈哈哈——刻意笑給大家看的烏莉露如此說道。
「是嗎……」
一旁的柯內莉亞則是不斷點著頭,彷佛非常能接受這個答案。
「是說齊涅也問了一樣的事情呢,我看起來就這麼喜歡可卡姆拉嗎?」
拉格那司一臉受不了的樣子說道。
「咦?但、但是拉格那司同學一麵對跟小烏莉有關的事情……就會超級拚命、超級認真啊……」
滿臉通紅的柯內莉亞慌張地解釋著,拉格那司則看著她,大大地歎了口氣。
「所以任何事都可以跟戀愛扯上關係?」
「咦?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