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學問方麵,顧頡剛極具叛逆性,但在家庭中,卻是一個唯唯諾諾的溫順孝子。“即使父親具有天生獨立的、叛逆的個性和日益增長的學識,即使他在最高學府中能有批判古今權威的勇氣,但是在這種封建家庭的樊籠裏他隻是一個無助的囚徒,對長上隻有孝敬和服從,卻難以反抗。”
顧頡剛前妻徵蘭生病,顧頡剛一再寫信催請長輩準予妻子去醫院治療,但長輩們置之不理。不久,妻子病重,“他希望將妻子送入醫院,即使無法挽救,也算盡了一份心意,卻被長輩斥為‘多費’。病人怕煙怕熱,他提出一些改善居室環境的建議,也被阻止。對此,他憤懣至極,也無奈至極。”顧頡剛妻子徵蘭因延誤治療而於1918年撒手而去。
顧頡剛因不敢和長輩據理力爭,眼睜睜地看著妻子被病魔奪取生命,莫非他在家中如此膽怯,對家中長輩如此忍氣吞聲?那倒也未必,關鍵要看對什麼事,如果顧頡剛認為某事值得抗爭,他發起倔脾氣來,家中長輩也會懼他三分的。
徵蘭是1918年8月去世的,1919年5月,顧頡剛就與殷履安結婚了。
“婚後,兩人相親、相知、相愛。按照舊俗本無蜜月之說,新娘應是‘三日入廚下,洗手做羹湯’的,父親打破了這種老例,以給自己醫病為名,攜妻將蘇州園林逐一遊玩;一個多月後一同到杭州為子虯公作壽,又在西湖的青山綠水間盡情徜徉。家中長者對此頗多爭議,說他破例、費錢、不知生活艱難,竟敢做其父所不為之事。但他不以為然,爭辯說不如此便無法治愈自己的失眠症。”
徵蘭患病,為給妻子治病,顧頡剛忍氣吞聲、唯唯諾諾不敢和家中長輩據理力爭;新婚宴爾,為和新婦度蜜月,顧頡剛則理直氣壯、我行我素,根本不把家中長輩放在眼裏。顧頡剛忽軟忽硬,飄忽得讓人難以捉摸。
不敢違抗家中長輩的命令,沒有將妻子徵蘭送進醫院治療,眼睜睜地看著病魔折磨並最終吞噬了妻子,如果這件事,也是顧頡剛所無須懺悔的事,那他的一生,恐怕確實沒什麼可懺悔的了。
城市修建道路、大興土木、向外擴展等,勢必要拆遷。拆遷就會牽涉民眾利益,簡單、粗暴地處理拆遷問題,民眾不會答應,那就勢必激化社會矛盾,以至引發抗議事件。
曆史上拆遷風波鬧得特別大的,要數國民政府定都南京之初,因修建中山路引起的聲勢浩大的拆遷戶請願了。
南京中山路,又稱中山大道,北端起自下關長江邊,向南經市中心鼓樓、新街口,東折至中山門,全長12公裏多,寬40米,至今仍是南京主城區最重要的幹道。這條馬路,當初是作為“迎櫬大道”特別興建的,有很強的政治目的。所謂“迎櫬大道”,即1929年6月1日孫中山“奉安大典”(安葬典禮)前,供孫中山靈車通行的道路。當然,這條道路的修成,將使南京市的交通大為改觀。從長遠看,這項工程將惠及當代及後人。
當時的南京市市長劉紀文自任首都道路工程處處長,親自抓中山路的建設。1928年8月12日破土動工,計劃於次年6月1日“奉安大典”前竣工,限期完工,督責嚴急。由於拆遷補償款不足以購買新房或建造新房,400多拆遷戶不接受補償方案,不“配合”拆遷。官方宣傳說,要建設就要先破壞,為了長遠利益,損害少數人的利益,也是迫不得已。但官方的“大道理”解決不了老百姓的實際問題。房子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所在,房子拆了,他們就沒有了棲身之所。居無定所的日子,豈是人過的?他們想不通,對拆遷有抵觸,無不憤憤然。而不“配合”拆遷,官方便要派人強拆,於是矛盾升級。忍無可忍的拆遷戶(還有同情他們的人),聚集一起,走上街頭,並蜂擁而至國民政府(在今長江路292號),要求當局解決問題。蔣介石等要人在大樓裏麵,對情緒激憤的請願者避而不見。也許他們害怕控製不了局麵,不但平息不了風潮,反而會火上澆油;也許他們害怕請願者不給他們下台的台階,讓他們難堪。總之他們害怕見民眾,不敢跟民眾直接對話。他們想到了一個他們認為最合適去做民眾工作的人,這個人便是馮玉祥。他們推馮玉祥出來跟民眾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