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歸去來兮(1 / 3)

夜色中,一輛黑色轎車悄悄駛進中華門。剛從阿富汗回國的邱清遠和一名麵無表情的青年軍官並坐在後排,忐忑不安地望著黑漆漆的窗外。中南海的夜,寧靜而神秘,道路兩旁盡是黑乎乎一團,樹影娑娑,望之深不可測。

這一整天的遭際對於邱清遠而言,猶如在夢中一般。早晨醒來時他還呆在喀布爾大使館的豪華套間裏,起床後沒多久,李文凱大使就領著一位陌生上校來了,向他出示了宋生源親筆簽發的一道密令,文中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他立刻動身回國。

他當時就感到十分蹊蹺,回京述職這等小事實在是家常便飯,用得著這種陣仗嗎?不但派來了專人,而且馬上就要動身。他很想向那軍官詢問詳細情況,但雪崩內部紀律嚴明,又不便開口,隻得乖乖執行命令。

兩人驅車趕到巴格拉姆空軍基地,上了一架專機,經過漫長的飛行,又落在蘭州機場上補充了些燃料,這才於晚上八點多鍾飛抵北京首都機場。一路上那軍官始終保持著沉默,從他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令邱清遠更是驚疑不定,不知是禍是福,短短一個白天的工夫,對他而言便如一個世紀般漫長。

然而最令邱清遠感到震驚的是,下機後並沒有回雪崩總部,竟直奔著中南海而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邱清遠越發驚慌,暗想:就算中央領導想親自聽他彙報,也用不著搞得這麼玄乎啊。

汽車終於在一間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小屋前停下了,那軍官先下了車,進入屋中。此刻車上的邱清遠心卟卟狂跳,誰都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卻怎地如此寂靜?除了坐在前排的司機,前後左右看不見一個人影,便如進了一座死城。饒他多年從事情報工作,什麼樣的大場麵沒見過,仍覺得頭皮一陣陣地發麻。他甚至感覺,自己就象一隻待宰的羔羊,絕望地躺在案板上,眼睜睜地看著屠刀一寸寸逼近。

不知過了多久,那軍官又從屋中走出,拉開車門道:“邱清遠,請進吧。”

邱清遠拖著沉重的腳步跨進門檻,抬頭一看,差點驚呼出聲,隻見迎門的一張長條桌後,端坐著三個人。陸少陽居中,石錚、宋生源分坐在他左右兩側。他雖已有了心理準備,但這樣的陣勢還是令他震憾不已。

六道威嚴的目光齊齊射在他身上,既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作,一種無聲的壓力幾乎令他感到透不過氣來。

“你就是邱清遠?”陸少陽終於打破了沉默,問道。

“是。”

陸少陽再也不看他,向宋生源遞了個眼色,輕喝道:“念!”

宋生源手捧一頁文件站起,肅然道:“邱清遠,現在宣布中央對你的處分決定。”

邱清遠腦中“轟”的一聲巨響,顫聲道:“是。”

“經有關部門查明,邱清遠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勾結反革命勢力,參加黨內反動團體,證據確鑿,中央決定,按特別程序,立即執行槍決。”

邱清遠當場魂飛天外,他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自從王嘯飛的事傳出後,他一直擔心受到牽連。不過他和王之間的默契向來十分隱秘,心中總抱著一絲僥幸,不想*竟是驟然而至。

宋生源森然道:“邱清遠,你認罪嗎?”

“我,我認罪。”到了這個地步,說什麼都是枉然了,不如坦陳己過,或許尚有一線生機,邱清遠啞聲道:“學生一時糊塗,受了王黨籠絡,甘受懲處。”

宋生源麵色稍霽,慢慢走到他麵前,放軟了口氣道:“你既認罪,那就莫怪我不念師生之情了。哎,你畢竟跟隨我多年,還有什麼話要交待的?”

邱清遠自知無幸,悲從中來,撲通跪倒,叩下頭去:“恩師,學生要去了,隻是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妻兒,學生放心不下。”

宋生源黯然道:“你安心去吧,兩位首長法外施恩,你的身後事按因公殉職處理。”

邱清遠連連在地上叩著響頭,地磚“砰砰”作響,痛哭流涕道:“多謝恩師,多謝兩位首長,清遠死也瞑目了。”

陸少陽向伏在地下縮成一團的邱清遠瞥了一眼,冷泠道,“宋公,念下一份吧。”

宋生源道了一聲“是”,轉回案前,又拿起了一份文件,朗聲念道:“邱清遠同誌多年來克己奉公,勤勉從政,功績斐然,晉升為國家安全局局長,享受正部級待遇-”

此言一出,邱清遠大腦立時一片混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宋生源捧著那文件送到他麵前,淡淡道:“這也是兩位首長的決定,你自己看吧。”

邱清遠片刻間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最後竟能加官晉爵,眨眼間就成了雪崩的新任掌門,他顫抖著接過那份紅頭文件,一遍一遍地讀著,心中卻無半分喜悅,不知是真是幻。

宋生源緩緩道:“邱清遠,你的功也賞了,你的過也罰了,何去何從,都在你一念之間。”

邱清遠仿佛從夢中醒轉,猛地直起上身回道:“學生明白了,是首長給了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今後我若再起半點私心,-”

宋生源揮手止住他,冷笑道:“別打量著我們幾個老東西快不在了,就盡撿好聽的說。”說著又從桌上拿起一開始念的那份文件,在他麵前晃了幾下,道:“你看清楚了,這上麵不但有我宋某人的簽名,還有五大首長的聯合簽名,不管什麼時候拿出來,都能立刻取了你的項上人頭。”

邱清遠剛剛放下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他當然知道這件東西的厲害,日後它不論在誰的手上,隨時隨地亮出來,任誰都保不了他。

陸少陽清咳一聲,也離座走到他麵前,親手把他扶起道:“你是二十歲上進雪崩的吧?”

邱清遠受寵若驚地看著麵前的老人,微微頷首。

“二十多年來,你辦事還算勤勉,中亞地區能有今日之局麵,可以說和你邱清遠也是不無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