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嗒嗒"
門外傳來低低的腳步聲。
靜謐的夜裏,鞋子底部與光滑的地板之間的摩擦聲都格外的引人注意。
一個身形肥大的男子的身影在這無人的小巷子裏晃蕩,最後,躊躇不前的雙腳終是停在了那家店的門口。
池塘。
一家裝潢複古的折紙館。
碩大的庭院傘將男子整個身體籠罩,天已臨近拂曉,街頭巷尾都被附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秋冬季節易起霧,男人卻穿得極為輕便,似是無畏於天氣的寒冷,隻是呼出的熱氣卻是做不了假。
哈出的熱氣漸漸上飄,模糊了玻璃門。
男人用著自己的食指在玻璃上畫著奇特的圖案,卻沒有進門的意圖。
一遍又一遍,輕狂而不知疲倦。
天沒有要醒來的意思,甚至更為昏沉,洋洋灑灑地,有鵝毛飄落。
縱然如此,男人依舊一遍又一遍,用著自己凍僵的手指,顫顫巍巍地在玻璃板上畫著。
最後一遍,他留意到了門口掛著的木質牌子不知不覺翻了個麵,上麵寫著“歡迎光臨”的字樣。
他的眸子迸發出了火光,像是冬日裏被雪淋濕的稻草被燃燒,即使燃燒伴隨著滾滾黑煙,也在所不辭,隻為了一個目的。
他伸出手,轉動門把,不出所料,連帶著木板一起,門的鎖也在同時被解除了。
輕輕一握,便打開了自己心心念念多年,求而不得的大門。
男人手心滿是汗水,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力氣都被抽走,即使是轉動門把這點微不足道的力度,也好似在與一隻猛獸角力僵持住一樣,生死一線。
“倒也沒差…”
他緊抿的嘴忍不住咧開了一個弧度,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
黑色的鱷魚皮鞋在光滑的地麵上走動,略臃腫的身子此刻卻如赴戰場般透著股毅然決然的味道。
“歡迎光臨…”
長廊的盡頭處傳來了一聲沙啞的聲音。
男人抬頭望去,逆著光,人的上半身根本看不清楚,隱約可見的隻有那人身下的輪椅。
輪椅做工極其精致,轉動起來竟然沒有一點的雜音,當然,或許是歸於這瓷磚的地麵的平滑,但難以否認,輪椅本身藝術價值的存在。紅棕色的噴漆,纖細的骨架,隨著那人的靠近,光逐漸減少,依稀可見靠手上的軟墊,無一例外,都是手工製作的。
讚歎製作者有心的同時,男人也不忘細細打量輪椅上露出的真容。
洋娃娃一樣的五官,蓬鬆的發質引人一吻芳澤,抿攏的嘴也是惹人憐愛的。
隻是…
男人的視線忍不住頻頻往輪椅上坐著的人的眼部偷瞄,隻是可惜,她從未睜開過那雙美目,估摸著,她估計是個瞎子,白瞎了這等姿色!
起初隻是偷偷瞄幾眼,但越到後來男人也越加放肆,想著,反正她是個瞎子什麼也看不見,便正大光明地流連起眼前的美色了。自上而下,帶著評估貨物一樣的眼神,一飽眼福,垂涎地看著她。
“客人,望自重!"
角落旮旯裏傳來了一聲清越的少年音色,震醒了沉浸美色的男人。
隻見逆著光的窗邊,一個身影立在那,身形不修長,略單薄,卻帶著一副威嚴。
他從樓梯口緩緩挪步至女子身旁,什麼也未多說,推著輪椅兀自走了。
男子還愣在原地,但聽得一聲“客人,請快跟上…”便癡癡地像小兒學步似的跟在了二人身後,不長的路,卻幾次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一路上,男人仍舊忍不住地糾結女子是否真的是瞎子,否則她又怎麼會知道自己發呆愣在原地,提醒自己跟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