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煙火繚繞(2 / 3)

一場都沒有真正開始的愛戀其實已經消失在了風中,男、女主角已經謝幕,隻是看客還陷在情節中不願散場。

雨蝶聽黃婕這麼一問,心都在滴血,母親和她姐弟經曆的生死離別又怎能是他人道聽途說的談資。雨蝶從未和同學談起自己家庭經曆的過往,隻和沈喬溪說起過,這也是沈喬溪願意無償幫助雨蝶的原因吧。那痛苦的一幕再次衝擊到雨蝶。

一九八零年五月中旬學校要舉行為期三天的校運動會,姐姐安雨蔓被選為校運動會的舉旗手,而且是走在全校隊伍最前麵的那兩個人。那一年破天荒瘦小的雨蝶也被第一次選為班級走隊列的。每天在操場練習雨蝶總能看到姐姐和另外一個舉旗手單獨聯係的身影,雨蝶很羨慕她,也為她自豪。那段時間雨蝶一直在盼校運動會早點舉行,很認真的練習,隻想證明自己也是能做得很好的。

姐姐雨蔓的學習成績一直在全年級數一數二,人又長得白白淨淨,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她是母親的驕傲。大姐大哥那時都在農村接受再教育,弟弟是老小又是個男孩自然父母都很寵他。而雨蝶夾在中間又不愛學習,自然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年輕時的母親脾氣暴躁,雨蔓雨蝶調皮犯錯,母親動有時會拿樹條抽打。而父親脾氣卻很溫和,非常愛護孩子,他給雨蔓買了個小提琴,並在宣傳隊給她找了個老師。每當雨蝶和雨辰非常不聽話或不好好學習時,父親會舉起手來把食指中指彎起來用河南方言嚇唬我們說:“再不聽話,我鑿你!”可是他從來沒有把手落下來真的打過孩子們。

爺爺解放前在武漢是國民黨一個師長的秘書,解放後被判刑十五年,發配到青海格爾木,幾年後病死在那裏。母親說爺爺長得非常像《鐵道遊擊隊》裏的李向陽,在家鄉也是個風雲人物。爺爺病逝當時也是沒有人通知到家人,父親還是通過鎮上貼的告示才知道。父親當年為了向黨靠攏,主動要求到邊疆支邊。但家庭問題一直壓著父親,多才多藝的父親不僅沒有升職的機會還被分配到最艱苦的地方,並常常被人嘲笑是“地主崽子”。父親是個幹什麼象什麼的人,他年紀輕輕在機械廠就是刨床師傅,後來還是因為家庭出身他為了表現積極主動要求全家去南疆建設兵團,因為要出發的前兩天還是嬰兒的雨蝶發高燒全家人才沒有成行,父親最後還是離開了工作環境比較好的機械廠來到了艱苦的建築單位。他那時常年在石油基地搞基建很辛苦,風沙、寒冷嚴重侵蝕了他的身體,曾經兩次中風,雨蝶一直記得那時家裏牆上掛的天麻,家中彌漫的藥材味。父親雖然在單位鬱鬱不得誌,身體也不好,但他永遠都有一顆熱愛生活的心。他喜歡音樂,會拉手風琴、對書法也頗有研究。雖然家裏錢也很緊張,但父親隻要帶孩子們上街就會去風味小吃店給孩子們打個牙祭,雨蝶還記得北園春那美味的雜碎湯,冰天雪地的冬天喝這雜碎湯,不僅唇齒間肉香四溢,而且渾身暖洋洋的。四年級時雨蝶得了很嚴重的蕁麻疹,在嘴上身上都起了大塊大塊的疙瘩,一到晚上異常癢癢,嚴重到整宿都無法入睡。在當地衛生院看了幾個月都沒有治好,父親出差回來帶雨蝶去市第一附屬醫院就診。雨蝶還記得那天看完病,父親還帶她去公園遊玩。父親怕她身體不適,還背著她走了好長時間。就去看了兩次雨蝶的病就徹底好了。這兩年父親的心情一直都很愉悅,雨蝶想他是看到了曙光,三月還買了一個三弦琴回來,星期天就會拉給家人聽。那時最流行的手抄本的書就是《第二次握手》、《繡花鞋》,父親都有借回來,並連夜抄寫。雨蝶和雨蔓都有幫父親抄寫,雨蝶很樂意抄寫,劇情感染著雨蝶雨蔓,姐倆津津樂道談論著故事,生活充滿了樂趣。父親還教弟弟雨辰用蠟捏各種各樣的小動物,雨蝶到現在都還記得父親教雨辰捏的那隻栩栩如生的小鴨。

那年的五月天氣晴朗,卻時常有狂卷風沙。父親去世前幾天,電影院正在上演《蝴蝶夢》,父親叫母親一起去看了這場電影。事前沒有一點預兆,父親在5月10日半夜,開運動會的前一天晚上突發腦溢血,半夜母親急促地把雨蝶雨蔓叫醒,讓她們去連長家借拉拉車和找他們幫忙,敲了半天們,他說沒有也沒有幫著去找車,又去建設家敲門,建設爸爸、媽媽叫了他家隔壁的一位叔叔拉著院子裏唯一的一個拉灰漿的小推車趕了過來,媽媽把弟弟交給了建設媽媽。建設爸爸和那位叔叔幫著母親把父親放到車上並一起和母親推著去醫院,路不好、天又黑,一路上這個三個輪子的小推車不好維持平穩,左右搖擺,父親窩在車裏,小腿和腳還垂在外麵,雨蝶時不時扶一下爸爸的腿,去衛生院一路上天上的星星黯淡無光,路燈也是昏暗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