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烏列卻是心中一動,當下大聲道:“噢?你又是何人?”安德化有些討好的說道:“奴才是司禮監總管安德化,見過恭親王!”烏列道:“你所謂何來?要想罷戰,須得答應本王的那三個條件。”“恭親王容稟,王爺的三個條件實在是有些為難,不知王爺能否通融一二?”安德化站在城頭上也是弓著身子的說道。“噢?你想如何通融?”烏列說道,他也實在不想強行攻城,不說那楊老匹夫一代名將,老而彌堅,就是這上京城的城牆牆高城厚,而自己卻全是騎兵,不善攻城,隻要對方不出內亂,就是自己這兩萬精銳全部耗在這裏也不見得能夠攻進城去。安德化接著道:“還請王爺準許奴才下城去同王爺商議一二。”楊開山在旁邊聽著安德化同那蠻族王爺一回一答,心中越聽越是悲涼,朝廷這是要屈膝啊,這兵臨城下被迫和談,即使蠻族那三個條件減掉萬分之一也是大順朝三百餘年來洗刷不清的恥辱啊,這是要遺臭萬年的啊。想到這裏,心中一片悲憤,全身氣的發抖,口中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覺胸中一口熱氣一岔,一口鮮血噴將出來,兩眼一黑向後倒去。楊元豐楊元路二人在箭樓之中見爺爺楊開山向後倒去,大吃一驚,也顧不得要隱匿身形,雙雙搶了出來,三步並兩步的朝楊開山跑去。楊開山倒地昏迷,周邊的將士都有些不知所措,楊元豐楊元路搶上來將昏迷的楊開山扶起,也沒人說什麼,城頭上的兵士都認識這兩個小子是楊老元帥的孫子。楊元豐稍稍的查看了下楊開山的情況,放下心來,爺爺隻是一時之間怒極攻心岔了氣,回去休息一陣就沒什麼事,招手喚來兩個士兵就準備將爺爺抬至陰涼處去。雖然沒有經曆過兵陣,但以他看人的眼光看來,那蠻族王爺其實是沒有攻城的決心的,要不然也不會兩次到城下都是虛張聲勢言語脅迫卻沒有實質的攻城舉動,再加上這個時候朝廷又有議和的心思,很可能這仗是打不起來的,最後很可能就是大順朝割地賠款而結束,但是這些都和他沒什麼關心,他對於大順王朝還沒有多少的感情,更多的時候還是冷眼旁觀而已,他現在隻是關心他的爺爺,這個有著強烈的忠君愛國思想的老人麵對大順朝對著蠻族屈膝的事實很可能他醒來後會黯然神傷。“你這死太監,竟敢欺負我爺爺!”楊元路見爺爺沒什麼大礙,轉過身來眼睛死死的盯著司禮監大太監安德化,在他想來,爺爺就是跟眼前的這個死太監說了一席話之後才氣的吐血昏迷的,要不是楊元豐拉著他,他都要衝上去跟安德化拚命。安德化被一個八九歲的小童指著鼻子罵死太監,臉上有些發姌,心中也自惱怒,隻是此刻他身負皇命,幹係重大,對方又是國公府的少爺,一時之間不好發作,心道,待以後再與你盧國公府計較。長袖一揮,不去理會楊元路的喝罵,吩咐左右準備好吊籃,帶著兩個親兵就下城去了。從蠻族親王烏列揮軍欲攻,上京城眾誌成城的準備抵禦來敵,到安德化的出現,陣前商議和談,楊開山氣的吐血昏迷,在幾下轉折短短的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整個上京城的守城將士卻看的目瞪口呆,此時見安德化帶著兩個親兵下城去和談,人人臉上都有慚色,心中悲憤莫名,隻覺恥辱異常。那安德化在城下同蠻族恭親王烏列商談兩個時辰之後,才始返回,不在城牆上逗留,卻匆匆的朝皇宮中馳去。蠻族城下的兩萬大軍這是卻出人意料的後退五裏,在南陽門外的一座小丘上暫時駐紮。期間,楊開山悠悠轉醒,問明了左右情況,輕輕一歎,放佛一瞬間蒼老了十歲,整個人顯得暮氣沉沉。要隔三十年前,他麾下精兵強將無算時,他少不得要抗命一回,直接率軍打出去,但是此時的他隻是一個無兵無權空有虛名的老人,即使他想抗命也沒有人會聽他的了,更何況當今開元帝趙啟鬆不比先帝,開元帝心胸狹隘,猜忌多疑,對威望甚高的他早有不滿,隻是因他早早的放下兵權在家養老,這才一直隱忍,如若此時楊開山剛抗命,無疑是給盧國公府一門招災。見自己兩個孫子伺候左右,心中雖覺得奇怪,隻是此時萬念俱灰,心中悲憤莫名,也沒有心情詢問,帶著楊元豐,楊元路二人慢慢的朝國公府走去。第二天,楊元豐正自在院中練功,忽然聽的一陣忽輕忽重的腳步聲傳來,心中奇怪,朝門口望去,隻見在楊府養傷的秦玉林拖著病體慢慢的朝他的院子中走來。“秦大哥,傷勢好些了麼?”楊元豐見秦玉林進門,讓他坐在院子裏的石墩之上,見其臉色仍舊蒼白,身體虛浮,開口問道。“不礙事,隻是心中氣悶,特來找小兄弟你說說話!”秦玉林揮了揮手,胸中欺負不定,顯然氣憤至極。不等楊元豐答話,又說道:“你知道今天同蠻族韃子在城南祁水之畔簽訂議和文書之事吧?”楊元豐點了點頭,其實他昨天就從爺爺楊開山的口中知道了今天未時朝廷將遣首輔大臣楊秋臣同蠻族恭親王烏列在祁水之畔簽訂文書之事。楊開山雖是心灰意懶,卻時刻關注朝廷議和之事的進展,當夜便得知了朝廷同蠻族議和的條款,說來也是諷刺,蠻族兩萬人馬入境,朝堂之上的諸公商議十天半夜也拿不出一個妥善的退敵之策,最後致使蠻族精兵兵臨上京城下,此時卻能連夜拿出議和方案,辦事效率之高,簡直令人側目。同蠻族議和仍是三個條件,隻是比起烏列提出的那三個條件稍稍的有些掩耳盜鈴的顏麵罷了,其一,撥款三百萬兩白銀以為蠻族軍費,另撥羊十萬頭犒勞其軍;其二,開放西北行省歸化、黃亭、吳羌等八個自製府郡作為通商自治府,雙方不得駐軍;其三,兩國和親,著昭月公主北上出塞,配與蠻王忽烈爾為妻。三個條件除第一條由之前的五百萬兩每年一百萬兩減為三百萬兩之外,第二條隻是變換了一個說法,西北行省總計也才十一府,一下子就開放八個作為通商自治府,剩下的三個都是窮鄉僻壤之地,至於雙方都不許駐軍,對於順朝來說是實打實的軍隊退出,而蠻族從來就沒有駐軍一說,他們的牧民就是騎兵,哪裏存在什麼駐軍不駐軍,第三條和親也隻是將烏列說的兩個公主改為一個,隻是在文字上粉飾了一下,讓趙順朝廷不至於**裸的被打臉,抱住些許的麵皮罷了。“哼!朝廷奸臣當道,不戰而對蠻族韃子奴顏屈膝,可恨當初我師兄弟三人為了這個軟骨頭的朝廷出生入死,我褚師弟,張師弟更是慘死……”說道這裏“砰”的一掌拍在石桌之上,語氣哽咽,聲音悲涼。楊元豐聽得心中也是戚戚然,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伸手從石桌上拿起茶壺,給秦玉林到了一杯清茶,緩緩的附和著說道:“是啊,朝廷如此作為的確是令人失望,但是秦大哥你還有褚大哥、張大哥你們出生入死為的卻是保境安民,為了我大順這萬萬千千的黎明百姓,秦大哥你不需為那昏庸的朝廷耿耿於懷,你的所作所為足慰平生了,褚大哥、張大哥更是死得其所。”“好,好一個足慰平生,死得其所,楊小兄弟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不錯,秦某人為的就是我大順的萬千百姓,卻與那趙順小朝廷無幹。”秦玉林聽得眼睛一亮,接著又奇怪的看著楊元豐說道:“楊小兄弟,今日聽你一席話是茅塞頓開,當日你相救秦某人時,我就知道你年紀雖小,見識卻深,本事更是驚人,胸有溝壑實非常人,當真是那百年一出的奇才。”“什麼奇才不奇才啊,秦大哥你罵我呢,我這些都是書上看來的,活學活用罷了……”楊元豐微微一笑說道,秦玉林也哈哈一笑。當下秦玉林也放下心事,兩人坐在院中天南地北的攀談起來,楊元豐偶爾請教一些武學上的知識,秦玉林也一一說了自己的看法,說道興處,哈哈大笑,都覺心情舒暢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