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迪不慌不忙的站起來,言道“草民以為,方法有二。其一,新法先於一州一府施行。一來,減小詳細考察的範圍;二來,易於控製和觀察。待一段時間過後,在總結得失、加以修正完善的基礎上,再推行至天下,並在推行的時候,依據各州府予以一定的變通。其二,在民間大力宣揚新法。一來,民眾知曉新法的種種情況,從而理解支持;二來,不法官吏不至於因此而欺上瞞下,胡亂推行新法。”
趙瑣聽了,沉吟片刻,“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
賈迪暗暗鬆口氣,謝天謝地,不枉您老人家搞了這麼多年新法,又嚐盡苦頭,要不然我這些話,你根本就聽不進去,早就命人把我五馬分屍了!
“不過,賈卿的第二點,朝廷不是一直在做麼?每有新法推行,朝廷皆有旨意,各地官府也無不張貼告示,著人四處宣讀。”趙瑣的言外之意就是賈迪在說廢話。
賈迪當然明白,心中暗道,我這不但不是廢話,而且是給您老人家精心準備的伏筆!恭聲說道,“聖上,草民鬥膽,請問聖上推行新法,是為民呢?還是為什麼?”有史書記載,說趙瑣推行新法,其實“撈銀子”,解決財政危機,進而打仗。所以賈迪為了做鋪墊,有此一問,並且在提問上用了一個後世所謂的辯論技巧。
“大膽,朕乃天子,代天牧民,推行新法,怎麼不是為民?賈卿何出此言?”趙瑣不由又是一陣大喝。
還好,你們宋朝的言論還算自由,不然我這麼說腦袋就搬家了,當然要不是有點自由,我也就不會說了。賈迪今日見趙瑣如此大展天威,已是多次,也不再驚恐,隻是恭敬的答道,“草民一時口不擇言,還請聖上贖罪。”頓了頓,見趙瑣沒有說話,心知已“過關”,又接著說道,“草民開始列出了三大難處,其最後一條,即是天下民眾大多未被教化,難以理解支持新法。適才又提出為了防止新法不切實際,應當在民眾見大力宣揚,使民眾理解支持新法。其實都隱含有同一個意思,隻不過不敢呈述罷了。方才草民冒犯天顏,經聖上嚴詞叱責,草民慚愧不堪。如今鬥膽冒死進言聖上推行新法,乃是為了天下萬民,聖上為何不開啟民智,使其理解支持新法,如此民心歸於新法,聖上可堵住那些人的巧言托詞;進而與民建言權,新法在推行中如有需要修正完善之處,民眾可向官府呈述,如此萬民主動參與新法推行,聖上無形中,不知又多了多少新黨人士。也許那些民眾沒有什麼大用,但積少成多,不吝於千軍萬馬!”
趙瑣聽了賈迪這一番“奇談怪論”,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一時之間又說不上來,沉思了一會兒,問道,“想不到賈卿如此看重民意民心!難道賈卿在黃州創辦白話堂,講授白話文,也正是要開啟民智的緣故?”
賈迪心裏一驚,嗬嗬,不愧是當皇帝的,本來想做些鋪墊再說的,沒想到你居然有這等覺悟。當即天花亂墜的說起來,“聖上聖明,古人雖雲‘民可使由之,而不可使其知之’,乃是怕刁民不服管教,但那是針對道義缺失、刑賞不明而言,當今我大宋道德彰顯、法條完備,用不著擔心這個。當此變法維新大有為之際,卻又有諸多掣肘,諸多攻擊,聖上殫精竭慮,夙夜操勞,實不亞於領軍對敵,沙場對決,若能發動民眾,當不亞於百萬雄獅!”
趙瑣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當即反問“若是那些刁民反過來,妄議朝政,攻擊朝廷,借機生事呢?”
賈迪聽得此言,心中暗歎,您老人家“政治敏銳性”太高了!這個當然是民主的一大弊端了,就是在後世也有那“多數人的****”一說。想了想,一半真心一半黑心的說,“聖上考慮的不無道理,聖上高瞻遠矚,洞若觀火,適才指出草民創辦白話堂乃是開啟民智,現今又指出若是開啟民智可能會出現的弊端,草民佩服萬分。但凡事有利必有弊,但能趨利避害,或兩相權衡取其利,則可為之。聖上推行新法多年,當深明其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