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越好笑地抱著她遊到池邊,舉起她放在地上。
榮天略一抬眸就對上洛越細長的眸子,那雙帶笑的眼眸此刻盛滿了細碎光芒,她望著望著就跌了進去。
洛越被她那樣神情專注地望著,不禁呼吸紊亂有些口幹舌燥,他身子前傾,印上那柔軟唇瓣,一觸即分。
榮天杏眸圓瞪,兩人就這麼麵對著麵大眼瞪小眼,有風吹過,濕透了的榮天一個哆嗦猛地起身跑開,隻留洛越一人在微涼的池中莫名地紅著臉。
八.原來你就是帝姬
洛越接任月老已數百年,在他的牽引下有不計其數的紅塵嫁娶,若問他愛情究竟是何種模樣,他亦能給出上百種答案。這麼多的答案,意味著太多的可能,卻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在他懵然不自知時動了情。
月上中天,池裏的水已涼透。
洛越起身匆匆穿好衣服,疾步走向此刻唯一燭火微亮的房間。
他站在門前,緊握著的手滲出了微汗,舉起又放下數回。
榮天房裏突然傳出爭執聲,門從裏被撞開。
映入眼簾的是名男子,龍章鳳姿,一身的風華氣度絕非凡人。他側背著洛越,被他半摟在懷裏的女子分明是撅嘴薄怒的榮天。
前一刻還隻是猜想動心的可能,卻在洛越看見眼前一幕的瞬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隻因他的心此時陣陣緊縮,又悶又澀。
“阿越?”
“樓主,即有客訪……我就不打擾了。”洛越麵沉如水,退開兩步正待離去。
“我道是誰,月下老人的徒弟?是新一任的月老吧。”那男子手支著下巴,神情倨傲地開口。
洛越神色一怔,猛地看向那名男子又將目光轉向無絲毫驚訝之色的榮天。她早就知曉?洛越硬生生揖了個仙禮,“敢問仙駕是?”
“你沒必要知道。”男子撣了撣袖口。
“天桓,你別太過分。”
“喲,這還是我認識的天榮嗎?數月不見竟也會顧慮起旁人啦?”天桓眉眼間盡是玩味的笑意。
天榮不予理會,越過天桓夠到洛越的胳膊,觸手僵硬不堪,她有些驚慌道:“阿越,你……”
洛越緩緩調轉目光盯著眼前女子,他在聽到天桓喚她為天榮時便徹底石化。天榮是天帝的四女,是位修為深厚,術法高強的帝姬。這樣的身份,他如何猜得出,且她修為之高又何需他當日用那般拙劣的法子施救。想著往日種種,他的所作所為,當真可笑。
天榮握住洛越胳膊的手被天桓一指震開,她身形不穩地倒退幾步。洛越出於本能地拉住天榮的手腕,張口欲言卻終究無聲。
一旁的天桓長眸微眯,神情不悅地伸出兩指斬出一道亮光劈向洛越。
那光快的破空而來,洛越扭頭瞳孔微縮,尚來不及防禦便被擊中,身子如斷線的風箏撞上護欄才堪堪停住。
天榮撲倒洛越身邊,急忙喂下丹藥。“阿越,阿越……你別嚇我。”
洛越扯出一抹苦笑似自嘲,“不勞帝姬掛心。”
“你……”天榮眼眶不爭氣的紅了,她怒氣洶洶地瞪向天桓,二話不說發招擊去。
天桓輕鬆化解,微挑了挑眼角,“好了,天榮別鬧了,跟我回去。”說罷,雙手禦風桎梏住天榮竭力掙紮的身子,身形一轉兩人消失在洛越眼前。
九.愛上她是注定的事嗎
洛越回到天界並未前去銷假,隻是龜縮在他自己的寢殿裏。天榮的仙丹果真藥用奇效,不過幾日他的傷便好了個徹底。挨到了第七日,洛越到底還是耐不住下凡去了。
長街繁華依舊,可原先雕梁畫棟的緣盡樓已被座無虛席的飄香樓所替代。
洛越拉過一位吃飽喝足的食客問道,“此處不是緣盡樓嗎?”
“小兄弟你是多年未歸吧,緣盡樓早在七年前就散了。那樓主的貼身侍女說了樓主有言在先若她離去,這樓由侍女們自行分配。”食客摸了摸自個滾圓的肚子,砸吧下嘴又道,“你還別說,這飄香樓的珍饈美味真不錯。嗝……”
洛越垂下手看了一眼飄香樓後轉身離去,那修長高挺的背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竟顯出幾分寂寥。
天榮一開始辦這緣盡樓就是為了引他前來嗎?她知道自己遲早會離去,便為身邊的人安排妥當隻除了他。而他呢?他守住了宿世姻緣紅線卻丟了自己的心,得不償失罷了。
再次回到天庭,洛越日子照過,工作照做,閑時也會看看趣聞錄,空寂無聊了也會找文曲星對弈。一切回歸正軌,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同,隻不過時常莫名出神,隻不過管不住腳的往帝姬殿走去,隻不過下意識地打聽有關她的一切。
某日,正在手談的兩人正執子廝殺得火熱。文曲星冷不丁地說了句,“你看了最新一期的趣聞錄嗎?”
洛越落子的手微微一滯,抬起頭渾似無意地笑笑,“看了,天桓仙君嘛!”
“天桓仙君是上古戰神,天帝對他頗為敬重。此次他求取帝姬一事,天帝已應允。”
洛越手指一個不穩,棋子跌落棋盤,亂了棋局,惹來文曲星打量的眼神。
慌忙拾起棋子,洛越突然道:“其實,你早知道凡間的榮天就是帝姬天榮吧。”
“呃,說來慚愧,帝姬曾有恩於我,她央我誘你下凡。我雖知她並無惡意,但終歸瞞了你。”
“現在說這些也無甚意義,你可知榮天……噢,是帝姬她曾潛入月老殿找尋宿世姻緣紅線被童子撞破。那童子不知她的身份,撚訣映了她的麵像呈給我。隻怪我當時瞥了一眼並未在意……所以即便不是你,她想得到也會窮盡一切辦法,與她相遇,遲早的事。”洛越的心底還有一個小小的聲音道,愛上她呢,注定的事嗎?
“宿世姻緣紅線?這麼說來,帝姬她定然是想緊握良緣好歸宿。也是,栓牢男人本就不易,天桓仙君這般的夫君更需費心。”文曲星捋著小胡子,說的頭頭是道。
洛越緊抿著唇,他手握成拳抵上左胸。文曲星的話猶如尖針紮在他的心上,一陣綿密疼痛。
文曲星看他麵色蒼白,連忙道:“洛越,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有一事望你答允。”洛越右手搭上發頂,指尖一勾,束發繩解開,青絲如瀑,鋪了滿肩。
他抽出一根赤紅發金的細線,遞了過去。“這是帝姬想要的東西。權當、當作大婚賀禮吧。”
文曲星驚歎著接過細看了看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洛越已經起身走遠。“這洛越,下了趟凡倒大方了不少。”
十.我要逃婚嫁給你
帝姬殿一派喜氣洋溢,如今仍待字閨中的隻有四女天榮,六女天慶。
天榮坐在花架下,摸著手中赤紅發金的細線怔怔出神。那時,她接過紅線開心也不過一瞬,文曲星告訴她那是洛越送給她大婚的賀禮,猶如一盆涼水瞬間澆她個透心涼。
“四姐,那麼做我總覺得有些不妥,我……”天慶悄然走進,挨著天榮坐下。
天榮輕拍了拍天慶的手背,幽幽開口,“什麼都不敢做,做了又怕涉險,隻坐以待斃是等不到你想要的。”
天慶攥緊了拳頭,“嗯,我就學四姐你勇敢一回。
天榮望著頭頂姹紫嫣紅的繁花,眸光流轉,她深吸了口氣打定主意。
雖說天帝也嫁了不少女兒,但婚嫁場麵真是一次賽過一次的恢宏盛大。
鸞鳳和鳴響徹九天,十裏芙蕖搖曳生輝。
紅妝鋪就逶迤開去,天馬背上清俊絕倫的天桓春風滿麵,安坐於轎內的新娘鳳冠流蘇遮麵隻模糊辨出微揚著的嘴角,兩人間係著金光熠熠的紅線更是刺痛了洛越的眼。
分明不該來的,洛越苦笑著搖了搖頭。若是紅線沒有係上,若是天榮流露出丁點的愁緒,他都能給自己一個理由去阻止這場婚禮。即便他打不過天桓,即便他要搶的是地位尊崇的帝姬,又有何懼。
花轎遠去,洛越忍不住追了兩步卻被一股仙力緊縛。他詫異地回過頭,入眼是一張素淨小臉,可那雙笑意盈盈的杏眸卻看得他遍生暖意,喜上心來。
四目相對的兩人靜默無言,洛越猛地上前一把擁緊天榮,“就算是夢也好,不要醒……”
天榮揉著被撞疼的鼻子,嘴角卻抑不住地揚起,“你活該,做美夢才輪不到你。”
洛越小心翼翼地拉過天榮,右手在側旁觀禮的仙家身上使勁捏了一把。
“啊……”文曲星痛地大叫,被天榮一把捂住了嘴。
“拜托,我這是逃婚,低調點。”
文曲星直點了點頭,“剛是誰扭我?疼死了。什麼?逃婚?那花轎裏的是誰?”
洛越這時已笑得合不攏嘴,“我就看看是不是在做夢,你會痛實在太好了。”
文曲星吐出一口老血,“你不會捏自己啊,做夢?什麼夢?”他一臉狐疑地打量著眼前十指緊扣的兩人,比發現天帝胡子是假的更讓他興奮難耐,“你們……唔唔。”
天榮直接撚訣封了文曲星的口,將他定在原地。“沒錯,我們要私奔了。煩你帶個話給天桓,惜取眼前人。”
說完,相視而笑的兩人悄然離去,隻留下滿腹委屈,淚流滿麵的文曲星。果然無知是幸福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不要去傳話,搞不好會被天桓打死,嗚嗚。
“那新娘是你六妹天慶?”
伏在洛越背上的天榮雙手緊勾住洛越的脖子,兩隻腳丫子晃蕩了一路。“是啊。那丫頭打小就喜歡天桓,偏生天桓是個奇葩,隻對征服不了的東西感興趣。感情也一樣,我越對他疏遠,他追起我來越起勁。”
洛越緊了緊雙手,問道:“那你想要宿世姻緣紅線也是為了天慶?”
天榮趴在洛越背上不說話,嘴角偷笑。
久久等不到回應的洛越頻頻扭頭,急著放天榮下地,“煉就宿世姻緣線要耗費月老畢生修為,我沒練過,那根是師父送給我成親的。我、我把它送給了你……”
“噢。這樣啊……”天榮眼底盈滿了笑意。
她微微踮腳,蜻蜓點水般觸碰那溫熱的唇,“那我把自己回送給你好了……”說完羞赧地撇過頭,臉頸緋紅一片。
洛越喜不自勝,麵上卻一副思量,“這交易也不知是否劃算?”
天榮聞言氣鼓了臉,“洛越,你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別跑,我保證不打死你……”
至此,兩人終於踏上了慢慢私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