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兄見笑了,隻是我前年也生口瘡,我家四娘就是用這法子醫治,才得以痊愈,實在是雕蟲小技,不足掛齒呀。”
“若蘭賢弟過謙了,技藝有高下精粗之分,然而心術卻是非正即邪,昨日殿上已經領教一二,加上今日所見,更是讓愚兄有些吃驚呢。”
關七搖了搖頭,隻得轉開話題,說道:“今日司馬兄可來早了,這白宴,還未開席呢。”
此人複姓司馬,單名一個光字,正是天陽七家之中司馬家的大公子,司馬熠司馬輝兩兄弟的兄長,並以二十有三的年紀,便已登上工部侍郎的高位,可謂一時才俊,天下無雙。記得月前也是在這醉星樓,司馬兄弟論起京城三英,就曾大大誇讚了一番自家兄長,倒也不全是虛妄自誇之言。
這位司馬光,關七也是經常出入司馬府的常客,因此見過幾次,跟關七所知道的曆史上那位司馬光有什麼異同倒不知道,而這位司馬工部,卻是個極為清正之人,跟他兩個弟弟有天壤之別,也最得司馬家家主——也即是他們的父親——右丞相領門下省事,兼工部尚書的司馬遠行的極力栽培,早早加入朝班,幾經曆練,因此這可不是個一句話兩句話就能糊弄過去的主。
“今日白宴,是為我大興兵馬元帥關二爺所設,光豈敢怠慢。何況經過昨日殿前之事,若蘭賢弟的表現更是人盡皆知,不知有多少人想借此機會,隻盼來與賢弟結識,光又豈可輕錯?嗬嗬,來的晚了,愚兄是怕沒了位子呢!”
關七心中哼了一聲,這司馬家兄弟性子雖然不同,倒是都挺會說的。
“兄長說的極是,不過有一件,若蘭卻不能苟同。”
“哦?請講。”
“剛剛兄長說心術非正即邪,若蘭卻不這麼看,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我視敵寇如仇讎,仇讎視我又何嚐不是敵寇?說到底,各自為自個的立場,各自為自個的利益而已,無論在朝為官,還是在野為民,無論是與人謀事,還是與友盡義,其實哪裏又有什麼正邪之分,但求問心無愧,便得足矣。若隻想明哲保身,站隊這種事,那還真是此一時也彼一時,誰知道第二天吹得是哪陣風呢?兄長,您說我說的有沒有點道理?”
司馬光微微皺眉,明顯是在思索關七剛剛說的話,雖然理是有理,但司馬光又豈能聽不出關七的弦外之音,天驕府雖然在大興的勢力仍然不可小覷,然而人才凋零也是事實,不過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還有我關七少在,將來誰是誰的天下,還難說的緊呢!
念及此處,司馬光心中也是不禁一震,關七短短幾句話,有威懾,有遊說,有道理,有情麵,居然是講的滴水不漏,就連入了朝班,宦海磨礪也有數年的司馬光聽來,也不得不思量再三,才能明曉其中深意,這關若蘭,果然不是尋常人物!
之前那些年,這關七少與自己兩個不成器的弟弟總是混作一處,惹出那許多荒唐事來,難道隻是一味遮掩,韜光養晦?還是深通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甚深處世之道?就連才俊卓然如司馬光者,一時也是難以猜透了。
司馬光沉吟著剛要說些什麼,薑潤海這時卻從醉星樓裏奔了出來。
“吆!司馬兄這麼早就到了麼?快快請進!”
關七與司馬光隨著薑潤海步入醉星樓,要說薑潤海別的本事不多,這籌措吃喝排場倒是蠻有一套,醉星樓被他整個包下不說,竟然連夜在一樓和二樓大廳之間又架起兩道樓梯,方便上下,而三樓和四樓的隔間隔扇全部拆除,又空出兩層廳台,至於五樓的奢華包間,也全部拆了門板,變成半開放式的格局,靠欄而立,便可從醉星樓天井之中俯瞰整個會場,當真氣派非常。
“這一樓二樓大廳,坐的都是大商巨賈子弟,三樓四樓,則是世族大家,朝廷大員子弟,五樓嘛,自然隻有天陽七家坐得,到時與宴人數恐怕足有小千數人,不過放心,絕對坐得下……一應傳菜酒侍,我都換了我薑府的人,保證妥當……對了,這是菜譜,老七你瞅上一眼,沒有問題,我就安排廚房備料開火,眼看時辰也就快到了……”
薑大少爺一麵帶著關七和司馬光登上醉星樓五樓,一麵向關七通報著宴會準備情況,關七則是頻頻點頭,這個活讓他來做,可絕做不到這麼細致排場,找薑大少爺來幫忙,還真算是找對了人。